【五】

“藏这里唱我歌儿来了？”

你连忙转过身，看到他肩膀半依着墙壁休息，手背在身后，直冲你笑，眼镜框架在他鼻梁上，泛出温润的光泽。

你被当事人逮到感觉到十分羞耻，愣是说不出一句话，也再装不出冷静官方的那副做派，脸上发热得紧，睫毛上的泪也没来得及擦，像个初出茅庐的傻大学生。

最可笑的是，此刻的你居然在心里编辑着私信内容。

——张老师，你好像发现了我喜欢你，我好希望你能发现，我又害怕你会发现，你看着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直视你的双眼。

——张老师，你能不能别再发现我最后留给自己的一点余地了，人都是会贪恋余温，我怕我和你相视的这几秒里就让我回味一辈子。

“怎么，还哭过了？”他从衬衫左侧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那个口袋接近心脏的位置，纸巾也带着一些温度，你接过纸巾攥在手里。

他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走过你靠在走廊的悬空栏杆处，你跟随着他转过身，看到他逆着光面对着你，阳光温温柔柔勾勒出他的身形，神祗一般，你好像突然被救赎了，长期以来孤独的窒息感，潮湿的不安，挣扎的痛苦，在他看着你笑得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了，像是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照在皮肤上真切的温暖触感。

——张老师，我好像一直以来靠你救赎着自己。

你心里默默想着，顿了顿走到他身边，学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

“我觉得你很熟悉，”他看着大厅忙碌的工作人员对你说：“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在你眼里看到了19年的自己。”

你心如擂鼓，以为他察觉了什么，不敢多做解释。

“那会儿我才突然受到很多人关注不久，然后各方都在纠错借机打压我，那会儿感受挺复杂的，”他回忆着：“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自己，很熟悉，本来想跟你多说几句，但是我看你一直在躲着我。”

你连忙摇头，想要解释：“不是的张老师，我从大学那会儿就很喜欢你……”解释声越来越小，直到“喜欢”二字时，几乎只做了做口型。

他耐心地听你东拼西凑地解释完，笑出声来：“采访完了一起吃个饭吧，想听听你怎么把对一个人的喜欢变成接近躲闪的。”

说完他便起身回采访棚，你愣愣地跟在他身后，棚子里刺眼的灯光他都替你挡下了，像是能够感知你身体里畏惧光线的心理一样，他走在前面，不回头，但安静地帮你遮盖住了所有的令你不适的强烈。

——张老师，听到可以和你吃饭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了千百万个可以拒绝邀请的理由，但是我一个也没说，我知道的，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想要靠近你。

“爱有千万种形态，我不知道我的爱是哪一种，可是遇到你以后，我深觉我的爱对比之下变得不堪，也不磊落。”这是你在你最新的小说里写的句子，写男主角爱上女主角以后的自白，而此刻，这便是你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