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手指头的老头

学堂的事逐渐走上正轨。张云雷两人白天教书，晚上写教材。杨九郎和周九良心里也有了底，干起活来更卖力气了。

红石村的生活也跟着慢慢热闹起来。有些年轻时就想念书的家长或者老人，还经常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蹲在学堂外面听课。

张云雷喜欢这样的氛围，天暖和的时候还会把仓房门打开，让小孩和大人一起听课。

这天村里集体下地收玉米。来听课的大人只有一个。张云雷只当他家收完玉米了，便也没多想。还特意让他进来听。可是孩子们却突然不对劲了。张云雷跟孟鹤堂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保险起见，先让孩子们下课了。

“张老师......”

孟鹤堂在前边领着孩子，张云雷则在后面跟着，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叫住了。是那个听课的大人。

张云雷嘱咐了几句，让孟鹤堂自己把孩子们送回去。便又回到了仓房里边。

“您是有事儿吧？跟我说吧，我帮您！”

那个大人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一句话。但是透过他脸上的泥土可以看出那双眼睛里的渴望和害怕。张云雷往前挪了一小步，想让他放松。

“我看您岁数跟我爸差不多，我叫您叔吧！”

那人点点头，而后又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张云雷看见那是一双残破的手。两个手都有不完整的手指，但不是从根上就没的。

“冻掉的，冬天、大雪、冷。后来疼......”

这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但是张云雷基本猜个大概了。应该是在冬天被冻掉的。

“那你......”

“谭好儿！”

张云雷的话还没说完，杨九郎就赶了回来。原来是孟鹤堂担心张云雷，便去找了杨九郎。

“你怎么回来了？谭好...是您的名字吗？”

张云雷刚问了一句杨九郎，便捕捉到了这个人的名字，转过身去又温温柔柔的问他。

而被唤作谭好的人也是一脸害怕的往张云雷身后躲，嘴里还嘟囔着“不是坏人、不坏人......”

张云雷一时间懵了头脑，赶紧看向杨九郎。而相比于刚才喊人名字的着急和恐吓，此时的杨九郎倒叹起了气。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是我怕你犯了糊涂。”

“知道、不能...张老师...不能、我...保护。”

原来谭好以前并不是这个村子的，是批州村的。他家里兄弟姐妹三个，就属他最聪明，学习也努力，人也谦和。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孩子。但是他姐姐和弟弟对他不好。终于在一个晚上，谭好把刀子捅进了弟弟的心脏。他害怕了，于是跑到了已经嫁了人的姐姐家。姐夫只是从窗户给他扔出来一双鞋。他就在那个大雪天跑，直到手指头都冻掉了几根他才停下。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疯了。

因为疯了，便没办法定罪。可是批州村又容不下他了。便只能来到红石村。不过因为他杀过人，现在又疯了。红石村虽然知道他本不是坏人，可也不得不防。杨九郎可怜他，给他一个小路把边儿的房子。他当时跪在地上给杨九郎磕头。

就这么着，算是在村子里住下了。

“这么可怜啊。”

张云雷站在杨九郎旁边，听他讲完以前的故事，心里一阵心疼。

杨九郎把谭好拉过来，给他按在板凳上，“可怜啊。他后来在这儿住下了，也有自己的庄稼。有一年秋天他把收下来的粮卖了，一共三千块。可当天晚上就被一个骗子给抢走了。那以后他就更疯了。村里的媳妇儿们怕他，便告诉孩子不接近他。”

张云雷深深地看了看谭好，心里想手指头活生生冻掉得多疼。杨九郎看在眼里，便伸手拍了拍张云雷肩膀，“去，给他做点儿饭吧。”

（谭好是我姥姥那个村子的一个人。他的故事是真的。我小时候去姥姥家玩儿，大人们只说不要接近疯子。但是我并不知道疯子是谁。直到上个暑假，我回姥姥家玩儿。村委会放电影，我就和大姨家的妹妹去看热闹。当时身边就站了一个缺手指头的老头。我不认识他，但是自来熟，就跟他聊了一会儿。他挺高的，笑起来和蔼，穿的衣服却是破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个疯子，也从妈妈嘴里知道了他的故事。不过现实中姥姥他们没有不接近他，只是不会主动找他，也是害怕。还有一个事儿，我是把姥姥家的村子名和邻错的名字调换过来了。现实中姥姥家叫批州村。不过里面描写的状态大多都是根据姥姥家那个村子真实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