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靠人间的食物汲取能量，但肚子该饿还是饿。
赵吏和虞画上了车，准备先找个地方吃饭。
车里一片沉默。赵吏沉着脸，看上去些许暴躁。虞画识相地不打扰他。
虞画瞧了赵吏一眼，开口：
虞画“停车吧，就在这里。”
赵吏一言不发地停好车子，拉着虞画走进这家店。
老板热情地上前招待，虞画也没征求赵吏意见，直接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
饭菜上桌后，赵吏只是简单动了几筷子，就不再吃了。虞画也不管他，自顾自吃饱了以后，另打包了两份馄饨。
虞画上车后，赵吏刚要启动车子，就被虞画扣住了手。
赵吏目光转向她。
虞画也看向左侧的赵吏。
男人的脸十分英俊，棱角分明。此刻阴沉着脸，反而魅力更甚。
虞画抿着唇想了一会儿，终于问道：
虞画“赵吏，怎么了？”
赵吏靠在座椅上，呼出一口气。
赵吏“我不想做这该死的摆渡人了。”
虞画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感到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点点头，示意赵吏继续。
赵吏“每一件事，每一桩案……无非就是人性的丑恶和贪婪的欲望！一千年，我在人世间待了足足一千年！看遍所有的奸诈险恶，永无止境！人类终有一天灭亡于自己手上！”
他渐渐激动起来，几乎是用吼的。虞画吓了一跳，但并没有生气，她带着安抚的语气对赵吏说：
虞画“你说的很对，人类是复杂的生物，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人间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赵吏……”
虞画握住赵吏的手。
虞画“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立的，有爱，有恨，有痛苦，有幸福……你想要创造一个没有任何负面的世界，那是不可能平衡的。”
虞画“我理解你，赵吏。你是一个有心的鬼差，每个被你亲手送走的灵魂，每个灵魂背后的故事你都真的去体会了。但是情绪只是当时的，你不能把不属于你的情绪一直放在心里，适时甩掉，活在当下。”
虞画很认真地看着赵吏的眼睛。
赵吏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头。他反握了一下虞画的手，启动车子。
虞画“先去周围转一圈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听到的。”
虞画东张西望地看着：
虞画“诶停停停，那里有家小卖部！”
赵吏乖乖地停了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虞画也下了车，冲着赵吏的背影喊了一句：
虞画“赵吏！”
赵吏还没回头，虞画就脚下生风地飞奔过去了。赵吏回头看她，猝不及防把她抱了个满怀。
赵吏搂紧她，嘴上却不饶人：
赵吏“我要是接不着你，早晚给你摔死！”
虞画在他怀里蹭了蹭，傲娇地哼了一声。
赵吏“走，过去问问。”
虞画“好。”
两人走到小卖部里，虞画喊道：
虞画“有人吗？老板？”
小卖部老板“诶！来了来了！”
小卖部老板“两位买点什么？”
虞画早跑一边找好玩的去了。
赵吏“跟你打听个事儿。”
小卖部老板“您说。”
赵吏接着说：
赵吏“附近有个叫赵全的，和他老婆一起失踪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小卖部老板听见这话脸色一变，立马走到门口往外瞧了瞧，确定没人之后，才过来说道：
小卖部老板“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我这店就不用开了！现在谁敢打听这事儿啊！你们赶紧走吧！”
虞画“老板，你就说实话吧！你不怕他一枪毙了你啊！”
小卖部老板惊慌失措地看着赵吏手里的枪，吓的腿都软了。
小卖部老板“别杀我！大侠别杀我！我说！我都告诉你！”
赵吏把枪收好，示意他继续说。
小卖部老板“赵全夫妻可不是第一个失踪的！我们这周围，最近至少失踪了十几个人了！无声无息地，说没就没了，警察也没法子，根本查不到！”
小卖部老板“大家私下里都说，这是鬼魅出来作祟，搞的大家人心惶惶。警察局明令不让我们谈论这件事，也不准跟外人透露，不然是要被抓的！”
虞画这时也站在了赵吏边上，问道：
虞画“现在还有人失踪吗？”
小卖部老板“当然有啊！这两天，又陆陆续续失踪了两三个！大家都不敢出门，警察也在这里轮流上岗，屁用没有！大家都想着搬家了！”
赵吏问：
赵吏“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小卖部老板说：
小卖部老板“都是晚上！昨晚还在的人，早晨就没了！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小卖部老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大侠，你可千万别杀我，也别告诉别人啊！”
赵吏环顾了一圈，走到里面拿了一堆玩具：
赵吏“多少钱？”
小卖部老板“？”
虞画好笑道：
虞画“放心吧！你既然说了，我们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件事也不会往外说。”
小卖部老板立马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一个劲的给赵吏鞠躬。
小卖部老板“大侠，这些东西我送给您了！不收钱！”
赵吏往柜台扔了两张钞票，拿着玩具走了。
虞画冲着小卖部老板挥挥手，跟上赵吏的脚步。
这大侠爱好还挺广泛，多大的人了还玩玩具呢？
小卖部老板心里想着，却没敢说出来。
赵吏走到车旁边，把后车门打开，将玩具一股脑地扔在了后座。
虞画“嘴上不说，其实你还是挺疼小闹的嘛！”
赵吏“我自己留着玩不行吗？”
虞画“行行行，你太牛了！”
虞画懒得跟他计较，把打包好的馄饨端给他：
虞画“气消了吧？把馄饨吃了！”
赵吏当时情绪不好，确实没吃几口东西。被她这么一说，还真饿了。
他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
虞画一副老母亲般欣慰的表情，看着赵吏吃馄饨。
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虞画眼巴巴地看着赵吏。赵吏看了她一眼，把最后一个馄饨喂进她嘴里。然后，开车回去。
虞画满足地吃下最后一个馄饨，还不忘夸奖自己：
虞画“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赵吏“……”
……
两人回到住宿的地方。
赵吏打开门，虞画抱着赵吏买给赵小闹的玩具，瞬间冲了进去。
赵小闹正看着电视呢，看见虞画回来，惊喜地叫道：
赵小闹“妈妈回来了！”
虞画摸摸他的头发，把玩具放在桌子上：
虞画“快看看，这是……爸爸给你买的玩具！”
赵小闹“哇！好多玩具！谢谢爸爸！”
赵小闹叫他爸爸，赵吏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这称呼聪虞画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觉得中听。
赵吏不由自主地看向虞画，虞画恰好也望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绯红。
鬼魂白天不能见太阳，虞画有心不让赵小闹出去，干脆自己陪着他玩起来。赵吏来到这里，顺带帮着新上任的摆渡人处理了几个难缠的鬼魂。
赵吏最后回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赵小闹窝在被窝里睡着了，虞画做了个嘘的手势，走到他旁边。
赵吏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赵吏“外面带回来的，你吃完就睡觉。今晚我去外面守着，运气好的话应该能逮到那个邪祟。”
虞画接过来，问：
虞画“确定不是人类做的？”
赵吏摇头：
赵吏“问过当地的摆渡人了，人间没有任何死亡证明，冥界也没有找到他们的鬼魂。”
虞画“还活着？！”
赵吏表情凝重：
赵吏“生魂也找不到。”
虞画心里咯噔一声：
虞画“噬魂术？！”
赵吏“应该没错。你好好待着，我出去了。”
虞画赶紧拉住他：
虞画“我跟你去！”
赵吏握住她的小手，安抚道：
赵吏“放心吧，对付这么个东西绰绰有余，赵小闹自己在这里肯定害怕，你好好陪着他，我处理完就回来。”
虞画不再强求，任由赵吏离开了。
可赵吏前脚刚出门，虞画就悄悄换好衣服和鞋子，准备悄悄跟上去。
虞画回头看了看赵小闹，又回去在他身体周围布了一层结界，这才又跟上去。
四周已经黑的彻底，伸手不见五指。这里植物茂盛，更显得阴森森的。草丛里时不时传出一声猫叫，虞画不免觉得些许瘆人。
周围这么黑，她不知道赵吏去了哪里，所以虞画决定自守一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哪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直快到半夜了，连半只鬼也没出现！
虞画蹲了半天，站起来活动手脚的瞬间，就感知到了身后有危险。
虞画不动声色地往右一侧，正前方的小树就被劈了个正着。
虞画迅速回头，隐藏在黑夜里的容颜看不清，但那片裙摆，虞画记的一清二楚！
虞画“刚才想到噬魂术的时候，就觉得是你！”
虞画冷笑。
虞画“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了脱离那幅画，你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阿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阿春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虞画看向彻底四分五裂的小树。与上两次攻击不同，这次的阿春，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虞画“你敢杀我？”
阿春“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有何不敢？今天，你必须死！”
说着，阿春就朝着她冲去。虞画眼疾手快，猛地抓住阿春的手腕，冲着她的腹部狠狠一击！
阿春虽脸色一变，可竟没有别的变化，她扼住虞画的脖子，恶狠狠道：
阿春“你难道忘了我上次说的话吗？离开他，否则，我就杀了他！”
赵吏“就凭你？”
熟悉的声音传入虞画耳畔，接着一声枪响，阿春的手一松。虞画借着这个机会，冲着阿春的胸口踹了一脚，阿春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
赵吏这一枪竟然没有打的阿春魂飞魄散！虞画感到不可置信，一个连灵魂都算不上的残念竟能修炼到如此地步。
阿春“赵吏……你可真无情！”
阿春讽刺地笑着。
赵吏冲着阿春举起枪，吼道：
赵吏“像你一样谎话连篇就是有情人了？”
赵吏“残害了这么多人的生命，你简直罪该万死！”
阿春终于瘫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对赵吏说：
阿春“因为我爱你啊！我不能没有你！无名，你回来好不好，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
虞画“够了！”
虞画“就算回到过去，赵吏他也一样不爱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从古至今，你做过的所有事都为人不齿！”
阿春愤恨地扑上来，扯着虞画的衣领：
阿春“凭什么？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爱你！以前是，现在还是！”
虞画没有动作，只是遥遥看向赵吏，仿佛中间隔了一千年的岁月。
而后，她对阿春说：
虞画“为你造的孽赎罪吧。”
执念已死，无法长存。
随着阿春的惊叫，她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的消散。
阿春“不！不！就算我死了……你们依然会生不如死！”
这是阿春的残念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归于平静。
赵吏两步迈过来，抓着虞画的胳膊浑身打量了一遍：
赵吏“哪里受伤了？”
虞画“没有受伤。”
虞画缩了缩脖子，有意遮盖脖子上的掐痕。
赵吏锐利的眼神一下落到她的脖子上，虞画忍不住抖了抖，急忙转移话题：
虞画“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赵吏的手还放在她的脖子上。
赵吏“嗯。”
虞画“可怜了小闹和他的爷爷，心心念念的人一直也没有见到。”
赵吏“小闹为了找爸爸妈妈，一个人离开家里，饥寒交迫，就这么死了。到死，他也没能找到爸爸妈妈。”
赵吏若有所思地看向虞画，虞画对上他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
……
虞画“小闹，起来了，可以去见爷爷了！”
赵小闹“真的吗？真的可以见爷爷吗？”
虞画“真的！快走吧！”
赵小闹“嗯！可是……这里怎么这么香啊！”
虞画“这个啊，是犀角香……”
古人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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