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狙击水晶宫女主9

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小姑娘，一个就坐在罗汉床旁边的高背椅子上，凝神细听董蕤珠她们的谈话，脸上带着微笑，这是陈丞相家的女儿，自称乳名唤做宝珠的，这是第一次来家里做客。还有一名身着藕色夹缬花及地袄裙少女斜靠在花厅窗边的榻上，懒洋洋地翻着手里的书，那是边郡王家的二女儿兰琪儿，和董蕤珠还也算熟悉，只是生性慵懒，对她来说，与其聊天不如看书睡觉。

旁边的客桌边上还坐着三个女孩儿，正在做珠花串子玩，领头的女孩儿生着一双少见的双凤眼，眼尾上挑，颇有些气势，穿着遍地洒金彤色襦裙，外着赤金色百蝶穿花纹样半臂。这是天策将军家的嫡女，名唤蒋朝阳的女孩儿。话说这蒋朝阳虽然出生将军府，但将军夫人是皇考时的大学士黄鋆文的孙女，端得是书香世家出身的贵女，而蒋将军虽然弓马娴熟，但也多读兵书，算是一员儒将，并不想把自家闺女培养成花木兰。这样一来，虽然蒋朝阳是将军嫡女，但性格教养并不粗野，反倒有点文武双全的意思，读书绣花都是好手，骑术和剑器也和董蕤珠在伯仲之间，要知道董蕤珠小姑娘的皮囊里面可是个老妖精，这妮子的武道天赋可见一斑。

然而也正因为从出生到外貌再到学识武艺算是样样出挑，蒋朝阳的性格显而易见是有些张扬傲慢的，因此除了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她很难交到朋友，只有董蕤珠懒得跟个小姑娘计较，一来二去居然也成了闺蜜。

至于跟在蒋朝阳旁边的两个，也是第一次来安王府的，都是武将一系的女孩儿，名字一个叫王婉姝，一个叫孙晓晓，这会儿正帮着蒋朝阳递了珠子递针线，小丫鬟似的。

“宝珠妹妹最近都在学些什么？”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虽然不知道丞相这文官一系的领头人为什么会来参加自己一个勋贵女儿的生日宴，但客人总是要招待的，于是董蕤珠挑了个话题。

“我也在学画，但是已经学到竹子了。”宝珠笑着回道。

“那你可厉害了，比我们都学到前头去了。”鹍娘羡慕地说，各种技艺中，她最喜欢学画，但天赋平平，进度不快，所以见到人家学得快画得好，她羡慕极了。

于是几个人就着画画的事情又说了几句，又转到了读书上，眼见正气氛渐好，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丞相千金可真是多才多艺，只是一个文臣之女这么巴巴地跑到武勋一系的生日宴上来秀，也着实是为了风头什么都不顾了呢……”

这话可是真难听，宝珠的脸瞬间就红一阵又白了一阵，董蕤珠一抬眼，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武官女儿王婉姝，想来是觉着自己这边相谈甚欢都没有人来“伺候”她巴结的对象，于是想做的急先锋，拍拍蒋朝阳的马屁。殊不知董蕤珠她们这几个玩得好的，都各有各的孤拐，最烦没事儿凑在一起瞎耍嘴皮，来做客也经常是打个招呼各玩各的，只有赛马下棋在凑一起。这姑娘的马屁算是拍在马腿上了，没见蒋朝阳一边眉毛都挑上天了。

那王婉姝还没眼色，还想要继续踩一踩宝珠这个丞相女——她平时可没这胆子，但这会儿自觉和天策将军的女儿已经玩了好一会，是“朋友”了，觉着可以借一借天策将军府的威风“这又是画画，又是读书的，丞相千金可是用心了，只是在我看来，就你那三天两头就卧床养病的身体，出门就能被风刮跑的身段，就算读了天书，以后也就是个拜佛夫人的命。”这话已经不是难听，可以说是恶毒了，大户人家的夫人，如果长年无所出，一般会自请修佛，一方面是给自己祈福，另一方面也是表示自己退出掌家权利的争夺，只求平安度日。所以这王婉姝言下之意却是说宝珠身体不好，以后嫁人也会无后，撑不起大家夫人的名头，这简直是在诅咒她！

陈宝珠脸色都有些发青，身体颤抖，她家虽不像武勋们是世代传袭的勋贵，但也是有些名气的耕读世家，只是到了父亲才做了丞相。文官一门自有家风，她也不完全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但习惯了文官子女们之乎者也典故暗喻的说话方式，突然面对这种近乎于撒泼诅咒的直白侮辱，她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都说不出来。

“满嘴喷粪，说的什么污糟玩意儿，会说人话就去道歉，不会就闭嘴滚出去。”蒋朝阳啪地一拍桌子，一双凤眼挑成双刀一样，睨住那王婉姝，嘴里更不绕人——这两个丫头在这骚扰她做工好一会儿了，她是想着好歹是明珠儿的生日宴，不能发脾气，她是忍了又忍。这会儿更好了，她不吱声，这孽障还把火烧过来了，当她不知道这王婉姝是想拿自己的名头当枪使不成！

“我……不是的朝阳……我……”王婉姝立刻就慌了，她只想到文官和武勋一向不对付，又想到陈宝珠一个文臣女儿在这屋里势单力薄，就算真闹起来也惹不到好，这才想要踩她来满足一下自己那不可说的阴暗心思，这会儿看到居然谁也不帮她，立刻慌了。

“什么你啊我的……就你那点子脏心思，大家可是懒得撕出来看而已，你还以为你这是梅花藏雪了？”懒洋洋地声音，正是兰琪儿，她家父亲边郡王是投了燕国的外族，郡王夫人则是燕国大富商的女儿，因此兰琪儿不仅是名字，连外貌都有一些混血的特征，皮肤较常人更为白皙一些，眼睛有些偏蓝，发色轮廓倒是偏燕国人，因此很是美得有特色。这姑娘平时看着懒洋洋的，实际上却是个八卦党，京城里的大风小雨就没她不知道的，今天只是看见闺蜜们身边都有生人，因此不拿出来分享，看书打瞌睡罢了。“不就是那定远侯父子今天也到了吗，你担心宝珠儿是冲着定远侯世子来的？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就算没有她陈宝珠，你以为你王婉姝就该艳压群芳了？要不要给你换身罗裙让你宴会的时候献舞去？【注1】”兰琪儿一番话似笑非笑，连消带打，而且内容也颇为恶毒，一时间把王婉姝说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们！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们也能吵起来，真真是不把我这个寿星当盘菜……鹍娘……”假模假式地挥了挥帕子，董蕤珠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状扑在董鹍身上，扑得董鹍隐蔽地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出来做和事佬“好了好了，今天是明珠儿生日，你们个个都少说两句。”转头看向脸都要红出血来的王婉姝“婉姝妹妹许是久坐气闷了才心情不好的，要不要出去在院子里散散？理郡王家的福康县主和伏波将军家的几个妹妹都在园子里下棋扑蝶呢。”

有台阶不下是傻瓜，王婉姝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脑袋被门劈了才乱说话，正尴尬着，见状赶快接道：“正是呢，刚刚实在是闷住了，一口气起不来脑子糊涂了才乱说话的，给宝珠姐姐道歉了。”说着朝宝珠行礼，陈宝珠还气着呢，扭头不理她，她也不以为意“我出去散散，你们不用管我，接着玩好了。”说着就匆匆地走出去了。

“正好，我也想去看下棋，我和婉姝妹妹一起吧。”孙晓晓目睹了全过程，虽然一直没插话，却知道现在自己不该再留下来，也追了出去。这下屋里就剩了四个关系好的姐妹，和一个当事人陈宝珠。

见两个讨厌鬼都走了，蒋朝阳也爬上了罗汉床，和董蕤珠她们挤在一起，恶意地用手指头去戳董蕤珠的腰——董蕤珠最怕痒了，果然，刚刚还装哭装得很有架势的董蕤珠“嗷”地一声就直了起来，反身过去扑打蒋朝阳，对方却不怕她，反而趁着她身体扭转难以发力的机会，轻轻松松就把她给压制住了。鹍娘在一旁捂着嘴咯咯地笑。

兰琪儿却走到了陈宝珠身边，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手指虚点着几个闹成一团的丫头对陈宝珠说：“看看，看看……这教养,啧啧……”摇着头一副老夫子的样子，把陈宝珠也逗笑了——她本来也不是心眼小的，只是突然遭到这种恶毒的侮辱懵住了，后来看大家都站在她这边，这会儿罪魁祸首还被赶走了，自然也就缓过来了。这会儿还能有心情看戏，顺便和兰琪儿一起假模假样地地拉着架“哎……你们别闹了……当心头上的首饰……”两个人四只手悬空虚拉着，一看就没尽心。当下把鹍娘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董蕤珠和蒋朝阳也没真闹，扑腾两下把气氛缓过来也就停了，互相帮忙整理了一下头饰钗环，几个消除了隔阂的女孩儿自然而然地团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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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在中国古代常见的款式当中，罗裙是一种比较容易穿着，轻便且贴身轻薄的衣服款式，凸显身体曲线，一般大家女子是不会待客穿的，一般是当家居服穿。也有舞女或者其他类似职业者穿来表演或者吸引男客，同时在中国古代，为别人跳舞是一种比较轻贱的事情。只有至交好友，夫妻，父母子女之间才会有互相献舞的事情。中国男子也跳舞，而且跳得多，跳得好，一般都是跳给好友或者同僚看（根据史书记载，安禄山的胡旋舞就是跳得非常好的，而且经常跳）。女子则大多跳给自家闺蜜或者夫君看，都是表达亲密的方法。但是在宴席之中，大庭广众献舞就是只有舞姬歌女会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