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梦境（上

孟写意睁开眼看到了张云雷说的故事里的南京南站暗红的灯牌。

　　昏黄的路灯洒在地上斑驳的光亮，八月下旬夜里的风褪了些许燥热又多了几分临秋的凉意，此刻夜已经很深了，街上提着行李的路人低头匆匆而过，与孟写意擦肩的瞬间也没有抬头，似乎根本看不到她一般，车道的车也仅仅二三呼啸而过，本该是喧闹嘈杂的地界儿在此刻显得寂静荒凉。

　　孟写意虽潜意识里明白是在梦境里，却又觉得梦境真实得过分，连梦里的风，路人擦肩时的撞击感，都仿佛亲临般。

　　她抬头看到了南京南站灯牌下的时钟，此刻正值寅时三点。她听张云雷给她讲述时，事故发生在四点，不管这是否是梦，孟写意决定还是去二楼一看。

　　进入大厅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黑色方形板，上面跳动着猩红的数字和文字，提示着车次和相应时间，提示板前坐了些人，统统低着头不出声，整个画面显得诡异的安静，让人看了心里发怵。

　　孟写意走在寂静的大厅中，脚步声显得异常清脆，“嗒、嗒”的响声回荡在大厅里，也没惹一个人抬头看。她克制住心里强烈的不安，寻了道来到了二楼平台，也就是张云雷出事的地方。

　　此刻平台还没有什么人，一阵风吹来吹的孟写意打了个冷颤，她越发觉得这个梦境实在诡异，正在她考虑怎么从梦境里醒来时，两个人从她身边走到了平台中央。

　　孟写意借着昏黄的灯光眯起眼一看，那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张云雷。张云雷穿着黑色的短袖和五分裤，一身黑显得在夜色里也不太显眼，他这时在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眼神有些浑浊，看样子是有些醉了。

　　孟写意看着两人不断向平台末处走去，越发接近高台，她慌乱跑上前，脑子里已经没有了身在梦境的旁观清醒，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让张云雷掉下去。

　　她跑上前一把握住张云雷手腕，皮肤冰凉真实的触感让孟写意一惊，张云雷也因为孟写意突然的举动弄得发愣，和旁边的男人停止了交谈，转过头看到了脸色苍白神情慌乱得孟写意。

　　孟写意还未找到一个说辞，张云雷却温和地笑了笑，语气疏离又礼貌：“姑娘这是？”旁边的男人忙道：“张磊，你粉丝？”孟写意侧过头想看到张云雷旁边男人的模样，可如何瞧，都只看到男人面上一团模糊黑影，怎么样都看不清。

　　虽说是醉了，但是张云雷待人接物的涵养一点儿不失，面对孟写意的唐突莽撞倒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孟写意，等她回答。

　　孟写意在张云雷的注视下，结结巴巴道：“正，正是。我是先生的……粉丝。”孟写意虽不太明白“粉丝”的意思，不过顺着旁边男人的话往下捋总是不出错的。

　　张云雷闻言笑了笑：“小姑娘家那么晚了还来蹲我？快回去吧，下回别这样了。”语毕轻轻挣开了孟写意的手，继续往前走。

　　孟写意转过头看到远处的钟盘，时间越发接近出事的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跑到张云雷面前拦了他去路。张云雷旁边的男人有些生气，对孟写意道：“追星追成这样无脑，你……”男人还欲说些什么，张云雷抬手示意男人不要说重话，但也微微皱了眉，眉宇间看得出来有些不悦。

　　孟写意看到张云雷这般陌生疏离的样子，莫名有些难过，但仍固执地抬起眼看着张云雷，四年前的他就是这个模样啊，比后来要清瘦不少，所以看起来没有后来那么温和，眉宇之间还有少年的棱角在。如果一定要用伤痕来让少年取下棱角，那么孟写意反而希望面前这个人永远都有逆骨。

　　她定了定神，道：“你能不能单独过来，我有些话给你说。”张云雷闻言，示意他身边的男人等自己一会，然后跟着孟写意来到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