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台的喧闹场面，隔得远了，也就没什么热闹的了。
顾珩曜一路小跑回了洗华殿，洗华殿外的侍卫看到他很是惊讶。这才去了一个时辰不到，怎的就回来了？
顾珩曜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抬脚就往里走，嘴上还嚷嚷着：“司贯！司贯！”
司贯并没有去参加晚宴。
皇帝看他不顺眼，不过是看在顾珩曜的面子上才留下他，他要是还凑上去，恐怕明天就要被找个由头丢出宫去了。
把写好的信递给暗处的人，轻声叮嘱道：“小心为上。”
暗处的人点点头，离开了。
“司贯？”顾珩曜推开房门看到司贯站在窗边，“我还以为你不在，怎么了？”
司贯摇摇头反问：“怎么就回来了？”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吧？
“皇上放我回来的。”顾珩曜拖下外裳，随手丢在了一边，“总算是干了件人事。”
司贯把他丢到一边的衣服拿起来，递给了本来准备上前的宫女。再回过头时，顾珩曜已经把他藏在床板下的酒翻了出来。
顾珩曜迫不及待地开了一坛，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光闻着就知道是坛好酒。
他当下抱着酒坛就是一大口，烈酒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怎一个舒服了得。
“好酒！”顾珩曜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还顺道丢了一坛给司贯。
司贯把酒放在了案几上，他今晚还有正事要做，可不能贪杯。
顾珩曜一坛酒喝完，发现他没动静，奇怪地问：“司贯，你不喝啊？”
别看司贯一副谦谦君子、滴酒不沾的模样，倘若真的喝起酒来，连缪鸣都喝不过他。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司贯笑道：“一会儿喝。”
说完还把酒从案几上挪到了脚边。顾珩曜撇撇嘴，谁还稀罕他那二两酒似的。
殿外隐隐约约传来宫女行礼的声音，观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曜哥儿，两位王爷来了。”
顾珩曜藏酒的动作一缓，高声道：“请进来吧。”
殿门一开，李郎栾和李戚和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酒香。
李郎栾不动声色地对身后的观月道：“你先下去吧。”
观月行礼退下，李戚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殿门，把一屋子的酒香关在了殿内。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内室，正好看到顾珩曜又开了一坛酒喝。
“好啊，你小子，”李戚和气急败坏地道，“吃独食，啊？”
他就知道这小子会偷偷溜回来！
顾珩曜满不在乎地道：“你们这不是来了吗？”
司贯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行礼：“见过两位王爷。”
李郎栾微笑颔首。他并不意外司贯会在这里。顾珩曜出事以后，他就知道顾珩辰一定会派人回来。
李戚和倒是很意外：“司贯？你怎么回来了？”
司贯道：“前线战事暂缓，少帅担心阿曜，便让我先回来了。”
李戚和恍然大悟，想来是顾珩辰知晓了顾珩曜在京都里做下的糟心事，特遣司贯回来帮忙照应着。
烛影被风吹得摇晃了一下，司贯顺手把窗户关上了一些。
另一边顾珩曜正招呼他过去喝酒，瞟了一眼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那坛被他放在地上的酒果然不见了。
“司贯！”顾珩曜坐在桌边催促道，“你再不来我们就分完了啊！”
司贯一边应声，一边走过去在顾珩曜身边坐下，接过了顾珩曜递过来的酒。
条件有限，李戚和带进来的酒不多，也就十来坛，还不够他们几个人塞牙缝的。
顾珩曜忍不住抱怨道：“李戚和，你就不能多带点？这十几坛解馋都不够。”
李戚和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带进来这么几坛，还被人嫌弃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当这是你家后院啊？想带进来就带进来？我能给你带这几坛进来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顾珩曜缩了缩脖子：“带十几坛是带，带几十坛也是带，不如多带点。”
带十几坛他都提心吊胆的，还带几十坛？！李戚和恨不得掐死这个小没良心的，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我看你是想谋害本王，我先掐死你为民除害好了！”
顾珩曜这次一反常态地没同他胡闹，而是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有些难受地用脖子去磨蹭领边，又觉得不够，干脆上手去抓。
还在晏清台的时候，他就觉得身上有些难受。
起初他还以为是衣服制式的问题，所以一回来他就把那件繁复华丽的外裳脱了。结果难受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现在还痒起来了。
司贯坐在他的身边，自然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他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顾珩曜的手，竟看见了一个个红色的小疙瘩。
司贯眉头一皱，又去拉顾珩曜的袖子，只见顾珩曜的手臂上也长出了一片片红色的小疙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有些都被顾珩曜抓破了。
“别抓！”司贯抓住顾珩曜的手低声呵道。
顾珩曜痒得受不了，手又被司贯抓着，只能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用衣服的磨擦感减少痒意。
李戚和喊人去请御医，李郎栾从另一边绕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确定地道：“起疹子？阿曜有什么不能沾的东西？”
不能沾的？
司贯抬手便去摸顾珩曜的衣服，奈何衣服穿在身上也只能摸到外面的。司贯赶紧喊人去正殿把顾珩曜从侯府带来的衣服拿过来，又吩咐人打水过来。
不多时，宫人拿着衣服过来了，司贯嘱咐道：“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千万别抓。”
顾珩曜痒得不行，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的话，司贯手一松，他就伸手去抓。越痒越抓，越抓越痒，没几下身上的疙瘩就被他抓破了，还留下一道道红痕。
“阿曜！”司贯低吼道。
顾珩曜的手一僵，司贯生气的时候跟他哥简直一模一样。他也不敢抓了，一溜烟跑到后面洗澡去了。
宫人把顾珩曜换下来的衣服拿了出来，司贯把衣服挨个摸了一遍。的确是云锦，没有错。内务府刚送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过一遍了。之前顾珩曜脱下来的外裳他也经过手，的的确确是云锦。
可若真是云锦，顾珩曜怎么会起疹子呢？
李戚和道：“会不会是晚宴上吃到什么东西了？要不要找人来问问？”
李郎栾道：“不会，宫中宴席向来是有定数的，今晚上的也都是寻常菜色。而且阿曜根本没吃多少东西。”
准确说，除了那碗被他戳的面目全非的豆腐，其他的他都没动过。李戚和当时还问他为什么不吃，顾珩曜说来之前吃过了，没胃口。
三个人在外面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顾珩曜那边已经洗完出来了。老实说，他还是很痒。正要伸手去抓，司贯立刻投来一道恶狠狠的目光。
……不抓就不抓！瞪什么瞪！
观月领着御医进来，老御医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老御医上了年纪，看病的时候嘴闲不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顾小公子，您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前阵子才好了，现在又……唉，看看这疹子，沾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别抓！越抓越痒！”
老御医正是之前顾珩曜遇刺时，帮顾珩曜医治的那位。
顾珩曜烦躁地道：“不抓它也痒啊！”
老御医看他痒得难受，从随身的药箱里翻出盒药膏来，“这药膏只能止痒，待老夫开个方子，喝个三五日自然也就好了。”
顾珩曜难以置信：“还要三五日？”
这两个时辰不到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三五日已算是好的了。”老御医转头对旁边站着的三个人说，“还是要先找到小公子因何发病，尽量离那些东西远些，也就无碍了。”
李郎栾点点头道：“有劳康太医。”
送走了康太医，司贯让观月拿着方子去太医院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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