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罗家

自平国公府一事后，褚晏荣对褚晏宁的那丢丢嫉妒心，也消散了去。

褚晏荣这么对大丫环腊梅说：“以往瞧着大姐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我冷冷淡淡，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大姐姐替我出头，让那卫大乖乖躲在府里不敢吱声。到底是自家姐妹，血浓于水，要是大姐姐那天在场，定要她卫大好看！”

腊梅点点头，深觉得这回二姑娘没犯蠢，说了回真话，道：“二姑娘说的是呢！大姑娘瞧着冷淡的性子，但是二姑娘有事，大姑娘从来不会不管。现下姨娘也管不了什么事儿，二姑娘在这府里，有大姑娘帮衬着，比以前好过的多呢！”

褚晏荣点头。

被褚太太派去的张嬷嬷，在跟褚太太汇报着褚晏荣近来的变化：“二姑娘哪，以前总是时不时的犯小心眼儿，近来也好些了，还会做些吃食，送到大姑娘的院儿里。”

褚太太心下很是满意，道：“晏宁的好处哪，多着呢！这晏荣先前，就是被那柳姨娘给教坏了！”

张嬷嬷也很以为是。

倒是褚晏宁，对着大丫环丁香、百合说道：“海棠院近来常送吃食，咱们这也不好不回礼，去把我昨日誊抄的那本乐府诗送过去。”

丁香、百合应下。

褚晏荣接到褚晏宁的回礼心里发堵：“我最不爱看这些史书诗集之类，大姐姐怎地不知？送点儿新奇的话本子多好！”

又把褚晏宁恨上了。

海棠院的吃食倒是不送了，褚太太派人，叫褚晏宁去牡丹院。

褚晏荣正坐下褚太太下首吃茶，见褚晏宁进来，得意的冲褚晏宁笑笑，道：“大姐姐一向神机妙算，可猜到祖母是为何事叫大姐姐过来？”

褚晏宁瞥一眼褚晏荣，给褚太太行过礼后，坐定，端起茶碗，喝一口，道：“妹妹这样欢喜，定是祖母这里有喜事。”

褚太太一个劲的笑，看着这姐妹俩打机锋，褚晏荣笑一声，道：“有喜事不假，那大姐姐猜上一猜，是何喜事？”

褚晏宁再喝一口茶，道：“二叔或者贵妃姑妈……”

褚晏荣捂嘴一笑，就听到褚晏宁接着道：“那自不会是。”

褚晏荣有点儿失望，褚晏宁放下茶碗，道：“是罗家舅爷吧？”

褚晏荣把手里的帕子揉成个抹布，看着褚晏宁道：“大姐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褚太太笑着说：“好了，不瞒着你大姐姐了，快点儿告诉她吧！”

褚晏荣道：“是罗家舅爷家的三公子定亲了！”

罗家，是褚太太的娘家，这里说的罗家三公子，是褚太太哥哥的三儿子，罗书成。

褚太太道：“过几日，你们姐妹俩都跟我一道去罗家送贺礼。”

褚晏宁笑着恭喜褚太太，问道：“祖母，罗家舅爷三公子的亲事，定的是哪家闺秀？”

褚太太答道：“定的是我大嫂嫂的娘家侄女儿，临川将军府的姑娘。”

褚晏宁点点头：“也算门当户对。”

褚太太道：“可不是。成了亲，书成就带着媳妇，去泉州上任了。”

定亲礼是要挑日子上门送的，褚太太请人看了个日子，往罗府下了帖子，带着褚晏宁褚晏荣姐妹俩过去了。

罗府迎接褚太太一行的，正是罗书成的亲娘罗大太太。

褚太太一行的马车出现在巷子口，就有罗府的小厮快马报了罗大太太。

罗大太太对尚书府这个小姑子，很是上心，羡慕了很多年这个小姑子命好，未出阁在罗府里时，就左右逢源，从来不得罪两个嫂子。出了阁又嫁得好，从五品夫人一路直升到现在正二品诰命，生个儿子中了探花，生个闺女做了贵妃，在罗大太太看来，再没有比小姑子更好的命数了！

罗府也是侍郎府，亭台楼阁，一样不缺，雕梁画栋，比起尚书府来，更有一番别致。

罗大太太一行奉承着褚太太进了门，丫环婆子们陆续给褚太太一行人上了茶。

罗大太太看着小姑子，满眼含笑：“这一路车马劳顿让小姑过来，我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都是千年狐狸，谁还不会个聊斋。褚太太一笑，道：“劳烦大嫂子久等，让我这心里难安。带了些许礼物，不成敬意。”

罗大太太瞅一眼丫环婆子们手里端着的礼物箱子匣子，笑着道：“小姑你太客气了。”

褚晏宁和褚晏荣听着罗大太太和褚太太之间互相恭维一阵，褚太太便打发她们，前去找罗家的闺秀了。

褚晏宁性子冷淡些，褚晏荣性子活泼些，很快，褚晏宁就坐在一旁喝茶，静静的看着褚晏荣跟罗家闺秀们谈笑了。

褚太太和罗大太太正在喝茶闲话，不一会儿，二门上来报：“大姑奶奶和二太太来了。”

大姑奶奶，是褚太太一母同胞的姐姐，嫁去了承恩公府。二太太，则是褚太太的二嫂子，罗二太太。

褚太太连忙起身，搀扶着罗大太太，前往二门迎接大姑奶奶和罗二太太。

待一行人进的们来，让座沏茶，好不热闹。坐定后，大姑奶奶四下环顾一周，问褚太太：“小妹，听闻你带着两个孙女儿过来了，怎地没见她们过来给我请安？”

褚太太一愣，回过神来招身边丫环去叫褚晏宁褚晏荣姐妹俩过来。

褚太太道：“女孩子家难免礼数不周到，还望姐姐见谅一二。”

大姑奶奶袁大太太道：“小妹说的什么话！晚辈们过来给我见个礼，难不成我还要计较？”

罗二太太一见这场面，心知大姑奶奶要闹事，扯扯罗大太太袖子，罗大太太会意，上前陪笑道：“大姑奶奶，来，吃茶，吃茶，这茶是书成特地从南边儿带回来的铁观音，您尝尝。”

大姑奶奶袁大太太鼻子里哼一声，褚太太就见褚晏宁褚晏荣到了。

褚太太心里想：大姐姐你就作吧！你是不知我这孙女的厉害，你在她跟前摆架子，一会儿你自个能下的来台才好！

褚晏宁褚晏荣给大姑奶奶袁大太太福身行礼，褚太太坐到一旁静静看戏。

罗大太太眼见大姑奶奶袁大太太发难，递上的好茶也是一口不喝，自是知趣的闪到一边。

罗二太太更不敢言语。

看着大姑子袁大太太，罗大太太不得不感叹小姑子褚太太命好了。袁大太太当初嫁的，是袁太后亲兄弟，皇帝亲舅舅，可是当时太成大长公主辅政，刚给袁家封了个承恩侯，丈夫做了侯爵，袁大太太也做了侯爵夫人，那几年也是颇得风光，结果，侯夫人风光没几年，侯爵就伙同浏阳王造了反，侯爵一朝殒命。念在是皇帝亲舅，太成大长公主也没屠尽承恩侯满门，将这承恩侯一爵便赏给了二房，也就是现在的金成大长公主她丈夫，后又晋升二等承恩侯为一等承恩公。

对袁大太太来说，恨太成大长公主恨的咬牙切齿，褚晏宁，那就是害她守寡的仇人后代。袁家长房无爵可依，寄居在二房屋檐下仰人鼻息，这种恨，让袁大太太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断了。

罗大太太知道，她这大姑子袁大太太性子阴柔，说话一向绵里藏针，在对待褚晏宁的事情上，她作为大嫂子也不好干涉，索性两不相帮。

袁大太太笑：“小妹这俩孙女，我看都是天人之姿，尤其晏宁，我瞅着越发出息了。帝都城这些女孩子们，加起来都不如晏宁一人出众。”

褚太太谦虚一句：“大姐姐过奖了。”哎哟，我的大姐，你可别话里带话了，我家晏宁要是发作起来，你可惜福吧！

褚晏宁自果盘中捏一瓣橘子，浅浅一笑，对着袁大太太做出回答：“这是自然，阖帝都的闺秀，也没哪一门子父母兄弟忠烈的，也没哪一门子祖上又是太后又是皇帝的，袁大太太这般赞我，我只得收下了。这也是祖宗给的尊贵，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袁大太太一口气横在胸前，差点噎死过去，罗大太太庆幸自己没多嘴。

褚太太没料到褚晏宁直接拿血统压人，只得道：“晏宁，还是低调些。

褚晏宁轻讶一声，道：“祖母放心，袁大太太也不是外人。””

袁大太太不撞南墙不回头，又上赶着找褚晏宁的茬：“晏宁的优秀是帝都城人人尽知的，护国夫人泉下有知，也算瞑目了。”

褚晏宁愈发悠然：“父亲深爱母亲，母亲自是瞑目的。”

父亲深爱母亲！

这混账丫头是讽刺她守活寡吗！成婚不到三月，她丈夫就再没进过她的房，找了一堆小妾，一窝庶子庶女！她呢？连个蛋也没生出来！

袁大太太被褚晏宁在旧伤上捅了一刀，已是痛不可挡，仍是意志力惊人，勉强笑一笑，放下手中团扇，端起茶盏，“早听得褚大姑娘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褚晏宁谦逊：“这是长辈们抬爱，喜欢同我说话，我少不得奉陪一二。在承恩公府，我不曾见大太太在承恩公老夫人身边侍奉呢！不然，还能同大太太说上一两句，以使长辈开怀。”

袁大太太这次是笑不出来了。

长辈之一的袁大太太，平日里倒是时常在婆婆身边服侍，可是每逢大宴，她总是被安排在外厅陪伴三品以下的太太们。明明她才是嫡长媳！

褚晏宁捅出这一刀，罗二太太眼见事态不好，不得不出面圆场，咯咯一笑，好似母鸡下蛋，道：“晏宁啊，就是咱们的开心果儿！”

褚太太抿嘴一笑，睁眼说瞎话道：“可不是，晏宁在家里，是我离不开的开心果儿。”

罗大太太心说：早知这二小姑子最擅长视而不见装糊涂，时久不见，功力见涨啊！

毕竟是在罗家，罗大太太总不能眼看着大姑子袁大太太被褚晏宁给气疯，便继续装糊涂道：“说来也巧，这果盘里的开心果儿，还是成哥儿自南边儿带来的呢！大家都快尝尝！”

真是求你们了！吃东西吧，堵上嘴成不成？

瞪一眼袁大太太身边的婆子：没用的东西，不知道劝着点你家太太！

罗二太太拉着褚太太扯些闲话，袁大太太顺坡下驴，不好真就搅了娘家侄子的定亲宴。

敌人偃旗息鼓，褚晏宁素来与人为善，她端起茶盏，轻轻一笑，收了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