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

费渡坐在车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兀自出神。

耳机里的周怀瑾还在汇报情况：“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医院周围保证安全，陆嘉去追那些打伤林柒的杀手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费渡强打精神回应：“知道了，周大哥辛苦。”

周怀瑾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地问：“费渡，你没事吧？骆队刚刚打电话说你脚踝伤着了，让我看着点你。”

费渡轻笑了一声：“瞎操心。”

然后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周怀瑾听起来就像是在皱眉：“情况不太好，林柒还在抢救。骆队和陶副都在那守着，你就别担心了。”

费渡嗯了一声：“派个好一点的医生过去，最好能把命保住，再不济也要给他挣出来一口气，别什么都没说呢人就没了。”

周怀瑾：“……”

虽然费渡嘴里的混账话一天一个花样，周怀瑾已经屡见不鲜，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唠叨了一句：“费渡，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哥。”

费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兄弟二字对于周怀瑾来说，是一生都无法放下的心结。

于是他难得地乖了一回：“周大哥放心，我…”

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医生，不是护士，除了和骆闻舟一样苦苦等待再没有别的法子，而他和骆闻舟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在手术室等着，一个在停车场等着。

在生死面前，所有忧虑急躁都是那么的多余。

只有等待。

费渡苦涩地笑了笑，对不明所以的周怀瑾说：“他会好起来的。”

周怀瑾没有说话，沉默半晌后，挂断了电话。

费渡依旧沉浸在“兄弟”这个陌生又冰冷的字眼里，他机械式地挂断手机放回衣兜里，指尖忽然触到了一块硬物。

是骆闻舟出门前塞给他的一块奶糖，老牌子，特别粘牙，也特别甜。

费渡像是一个在沙漠里渴得快要死的旅人，忽然看到了一眼清凉的泉水，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用颤抖的手指剥开了外面的包装。

甜味一点一点地从奶糖渗到他的舌尖，一颗急躁不堪的心终于平静了一点。

费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成功戒糖了——既没有丧心病狂地往牛奶里加白糖，也没有不要钱似的往咖啡里兑巧克力酱。

不觉得苦，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东西来让他获得短暂的愉悦。

也对，最让他愉悦的存在，不就是他枕侧鼾声如雷的骆老大爷吗？

直到这时，费渡才觉出林柒对他说的那句“碰过什么不该碰的”深刻含义。

原来在这世上，不止是精神类的药物会让人上瘾。

可以与猫薄荷媲美的骆闻舟丝毫不知道费渡这一番奇妙的心理变化，所以当他被费一锅一把搂住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等等，”骆闻舟用最大的定力把自己从美人怀抱里捞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怎么回事啊，上来就啃？”

被师兄拒绝了一万多次的费渡并不恼火，又一次贴了上来，把头埋进骆闻舟的怀里问道：“他怎么样？”

骆闻舟：“宝贝，你这是什么毛病？搂着我，嘴里还关心别的男人，混蛋玩意儿。”

“老大爷，”费渡从来不在嘴上吃亏，“这么没自信吗？”说着在骆闻舟的腰上轻轻一拧。

骆闻舟“嘶”了一声：“别搓火啊，我这会可忙着呢。”

其实骆闻舟刚一露面，费渡就判断出林柒的情况稳定了，心里那辆颤颤巍巍的车精神大振，终于走起了直线。

“你的衬衣……”费渡忽然皱起了眉，猛地松开骆闻舟，“这是陶然身上那件吧，你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