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7.尘散尽

唱片机发出古老而沙哑的摩擦声，他轻轻拂去厚重的积灰，放上一张黑胶CD。缓慢的旋转带动了回忆的胶片，仿佛有尘埃落在脑海深处，痛苦不可忘怀。

约瑟夫针头该换了，可惜这样一张古典乐了。

克洛伊抱着那捧紫罗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沁人的芬芳，闭上了眼睛。

克洛伊这样也挺好。至少我不会误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现在就该是这样。

约瑟夫的薄薄的嘴唇轻轻扬起一丝弧度。

约瑟夫看来，这束花还不错。

克洛伊是啊，它能清扫干净我内心的蒙灰。

捧花包装上纸暗调的颗粒在指尖磨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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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时代里，爱情不再像洛可可裙上的蕾丝一样必不可少，却依然给人以奢侈的享受。

所谓奢侈便是人人皆想触碰，而无人及其真谛；夫妻即为战友，也不比常人更亲近一步，这样的结合完全是跟随种族的进化而产生的“繁衍”的需求，却被错误地当成了爱情的关系——而且政府的决策早就舍弃了原始的生育方式。在克洛伊眼里，这也许是某方面的一种退化。

也许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及克洛伊和她以前的样子。闭上眼睛，依稀有童年的紫罗兰萦绕鼻尖的清香，还有她的手，柔软而坚定，带着自己穿过复杂的人群，挡住一切恶意的目光，在那个小屋里日复一日地陪在自己身边。她和香氛一样，是大自然美妙的馈赠。

曾经她是克洛伊唯一的亲人，现在她也离开了：就像所有东西都有使用期限一样。但克洛伊专门为她制作的那瓶香水还在，那是克洛伊的童年，在姐姐还没被子弹击穿左心室之前的故事，那里面留有姐姐的体脂。每当香味散去，故事就结束了。

只要是故事，无论让人欢喜或落泪满襟，都成功了。但是谁希望自己是那些成功的悲剧的主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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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伊你看起来挺正人君子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晚餐后，部长和她的搭档一起走回宿舍。路上，克洛伊不经意地挑起了话题。组织建立在崖边，崖下是碧波万顷，此刻已经洒上了夕阳橙色的眼泪。两座庞大的黑色悬浮建筑利用折射隐形，而他们正走在中间的那座薄薄的桥梁上。谈不上有什么设计美感，只是轻便而快捷，适合转移。

约瑟夫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远处稀薄的云层。

约瑟夫这里的人90％都是杀人犯。不仅包括我，我想，还包括部长你吧。

克洛伊笑笑，没有作答。与他相处，她自然知道他心思缜密，简直令人怀疑他进组织前在政府搜查科工作。两个人之间有着独一无二的默契，不仅是一见如故的熟悉感，还有心有灵犀的交流方式，也许以前在哪里见过，但这不重要了。

他仿佛看见，她的瞳孔里愈发深邃的紫色仿佛要凝固，就像圆形切割的紫水晶；但它们却毫无光彩，如同所有的光都沉没在她的眼底，早被历经世事后刻意掩盖，直至被吞噬殆尽。

接下去是一路无言。他们静静走回宿舍楼相互告别，而克洛伊守在卧室窗前看着那抹余晖消失在海平面上，直到月亮的光照进屋内也没有合眼。她悄悄拿出藏在抽屉里的一小瓶香水，那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细尘。

克洛伊身上的黑色鱼尾裙，不仅仅是在祭奠她的姐姐，也是她逝去的童年，还有她自己，那个被人称呼为“克洛伊”的克洛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