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祭品

又有谁不是被逼的呢？

自从邝露叩开上清天的门，六界哗然沸议，群臣百官谏言，在九霄云殿从白天辩到黑夜，激烈程度就差把唾沫星子喷到天帝脸上，劝诫万万不可为复山作法。复山论乃禁术之一，祭祀的规章制度复杂，不像聚魂灯，回生术那般可以关在密室里小心遮掩。但润玉决心已定，即刻下令动用礼部操办相关事宜。祭祀之日，定在七天之后。

而复山论之所以划为禁术之一，是因为作法需在神坛投入大量灵力。月下仙人草拟的什么牲畜牛羊豕，什么香鼓器玉金，所添不过凤毛麟角。

缘机上仙摇头哀叹道，“天家除了陛下，灵力高强的就剩天妃一人，她不做这个祭品，你就算把六界的猪羊杀尽，也不管用啊。”

目送同样心事重重的缘机离开，月下仙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完了，完了，这天下，怕是要乱啊……”

……

邝露手持扫帚，清扫殿堂。

“上元。”玄灵斗姆元君唤道。

“弟子在。”

“你来我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吧，可有学到什么？”

“弟子羞愧，拜在师尊座下习修，一是摒除杂念，二是学会计时，三是奉养水莲，可弟子一样都没做好。”

这上元仙子虽无慧根，无佛缘，但确实聪慧过人，只是提点一二，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玄灵斗姆元君面不改色，“嗯，继续说下去。”

邝露垂头， “弟子心中有记挂的事，总是无法全心投入，因此习修佛法一直都没有长进，辜负师尊和师兄的教导。”

“嗯，此为一过。”

邝露思考片刻，答出第二过，“弟子愚笨，当初时辰没算好，如今已记不得来上清天的日子。”

“错了。”玄灵斗姆元君一笑，“记不得，算不清，这才正常。”

邝露疑惑，“记不得才是正常的？那伴生师兄，也不知道自己来了多久？”

“他那是以为自己知道。那日，他来叩我的门，说要在我座下习修，参悟佛法，自那日起，其实他已经忘却了时光的流逝，岁月在他的脸上，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邝露想起他天天批评自己愚笨的样子，原来他自己也是那个笨的。

“原来如此，想必这就是凡人日思夜想的得道成佛，长命百岁吧。”邝露眼珠子一转，“那这第二过姑且先罢了，只是还有这第三过，师尊莲座缺失的一角，至今还没长出来。”

玄灵斗姆元君有一莲座，不知为何缺失了一角，邝露真身为南池露珠，滋养水莲最好不过，可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没动静。

“万物皆有其自然之法，它还没做好回来的准备，就像那回生术，复山论，皆是逆天而行，终会酿成孽果。”

玄灵斗姆元君绕了一大圈，原来是要说这件事。

“您……都知道了？”邝露声音颤抖，提起裙摆双膝跪地。

“弟子心意已决，上祭祀坛，复活霍山，还求师尊成全。若弟子灵力高强，便能少些祭祀品跟着受苦，只是弟子入了上清天，却一直没有长进，日日忧虑，寝食难安。”

邝露坚定赴死的决心，连声音都变得铿锵有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