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太巳府五姨娘

邝露“死”过一次，没有人不畏惧死亡，她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临渊台的苦痛。日子总要过下去，好在她比想象中坚强得多。

“慢着。”太巳府里的五姨娘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邝露记得，母亲生产后落下病根，身子一直不太利索，不敢轻易出门吹风，家里其他姨娘偶尔会趁太巳仙人不在的时候，给嫡出的小邝露下绊子，直到父亲纳了这位心直口快，甚至还有几分泼辣的五姨娘，大家才消停些。邝露一直都很感激她的照拂，就连当初嫁入天宫的一切事宜，都放心地交由五姨娘全权打理。

多年未见，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五姨娘，如今眼下也平添了几道皱纹。

邝露默默行了个礼，她前脚才安顿好自己的房间，一大早不好扰了家人的清静，弄得好像自己回个家还兴师动众的，就想着晚些再去拜访。

出乎意料的是，五姨娘微微屈膝，合手回了个更大的礼，像是在强调，你我上下有别。

五姨娘年岁虽长，但性子还是那般爽快，她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这韫灵官，可是当年与老爷交恶那人？”

邝露点点头，“正是。”

“是敌，是友？”话问出口，五姨娘差不多也有了答案。

“在陛下面前参过我的不是，后来我辗转打听，原来他有一个女儿，痴心于陛下多年，此事极其繁琐，如今我回了家……”既然回了家，难得放松，像这样繁琐复杂的事，我是万般不愿再细想的。但摸不清五姨娘的态度，邝露难免有些心虚，语气越来越弱。

“娘娘嫁去天宫，又遭遇不测，家里人都很记挂你。既然回来，这些日子就好生住着，有空记得去看看老爷和你母亲。”话说着，五姨娘伸手抚上一根树枝，树枝格外纤细，上面挂着一朵摇摇欲坠的花，那花可怜得很，偏挑了这样一根树枝安家，汲取不到充足的养分，连花都开得畏畏缩缩，最外围的一圈，已经开始变黑了。

“但你毕竟是宫里的天妃，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就如这一朵，若放任它不管，迟早整朵花都会变得腐败枯黑，继而影响整棵树的美观。

邝露明白，五姨娘当是话里有话。

“他有什么弱点，找出来，干掉他。”清脆一声，树枝断折在五姨娘手上，“娘娘是天宫最为尊贵的女人，有整个太巳府为你撑腰，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除非娘娘自个不争气，失了陛下的恩宠。”

如同她手中的残花，选错了位置，永远都开不盛，与其留它在这垂死挣扎，倒不如连根拔起，除之后快，这样心里也不会一直惦记着，会不会有其他的花要来抢夺属于自己的养分。

女子出嫁后，只有过得不舒心，才会回娘家躲清净。不论是人、是仙、是魔，一百年前还是一万年后，都是这个道理。

五姨娘是在提醒自己，这家，回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