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清洗的尾声

这一天浮空城市属监狱的人流量比平常多了几倍，不停的有前鬼影的高管和专家学者被转送进来，一时间监狱人满为患，三平米的牢房要挤五个人，外界抗议的声音不断几乎要把典狱长淹死在骂声的浪潮里。

“即便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要进来走一遭，等查明白了是留是放自然会有论断，协会对这些人很难办啊”

协会司法部的全体成员日夜不修，差不多把办公地点挪进监狱里了，但掌握的资源还是不够，给某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定罪还是缺少关键证据，而那些关键证据都在轰炸鬼影总部的大火中被销毁了。

那些过惯了优渥生活的人哪里受得了监狱里的粗茶淡饭，闹事闹得更凶，狱长不得已向协会申请加强监狱周围的戒严力度，因为这些前鬼影人员与外界的赞助商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有可能通过他们给协会施加压力，只要斩断这些联系，就能给埃克斯创造充分的时间跟赞助商们谈判。

但躁动不是一时能解决的，尤其是这些前鬼影成员见到一身白大褂的爱德华信步而来，监狱长在他身边端茶倒水点头哈腰，他们肺都要气炸了“凭什么我们在里边关着，你就能在外面！鬼影的叛徒！”

“就是，叛徒！”一个脏兮兮的半大孩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猩红的眼里满是恨意，他是最该恨埃克斯的，因为他的父亲简先生叛逃浮空城，正在墨教授的追捕下抱头鼠窜。

爱德华的嘴角莫名地抽动了一下，转头对他十分坦然地说道：“我并没有背叛会长。”，这话说的极富有技巧，意思是你们自己跟错了简先生还埋怨别人，真是无稽之谈。旁人却不知，爱德华之前在简先生手下受了多少打压和委屈。

大多数犯人都是极其配合的，除了鬼影少数顽固分子还在做困兽之斗，负责调查的检察人员并不知道他们为鬼影迷踪死心塌地守口如瓶的意义在哪里，毕竟个体和协会的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的话，我们可以采取特殊手段，这符合现行法典的条文。”，刑讯室里，一名年轻的审讯员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然后重新带好黑边眼镜。

林晓风踞坐在水泥地上，眼神里一片虚无，对任何问题都视若无睹，是破罐破摔的典型了。

审讯员不解，这样一来，仿佛是他轻蔑审讯员似的。在心理战中，审讯员就失了优势，自然怒火中烧，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像个蠹虫一样瘫在这里，坦然交代你的罪行还能争取宽大处理，拒不配合的话…

林晓风低咳不止，然后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当然…你们可以那么做，那么做…跟鬼影迷踪的行径又有什么分别。”

审讯员彻底怒了！在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审讯室里，一向都是他在别人的心理战场上攻城掠地，只要他抛出诱饵，他们立刻就能就范。无非是亲情，友情，爱情，他们牵挂什么，什么就是薄弱点。但这个人仿佛是一块石头，一副破釜沉舟的姿态，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

爱德华停在审讯室门外，门外守卫端着枪进来，伏在审讯员耳畔说了两句。

审讯员的嘴角抽动，心道不妙，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和墨教授扯上关系了，档案里明明写的他是前鬼影战术教官楚阔收养的孤儿，楚阔跟墨教授并无联系，怎么回事…

两人错身离开时，审讯员的阴鸷目光让爱德华很难受，那是一种只有不得志的酸腐文人才有的神情。

“希望现在的处境还没有磨灭掉你的求生欲。”，爱德华把镀银的医疗器械提箱放在桌上，然后从怀里郑重其事的掏出一封漆金信函，上面盖着冒险协会的官方红印，说明这是一桩需要加急处理的任务。

“这算什么，施舍吗？”

探照灯的强光打在林晓风没有血色的半边脸上，勾勒出他深陷的眼窝和瘦削的脸颊，显然是营养不良的最好写照。

“但愿你前天晚上也能像现在这样嘴硬。”，爱德华不稀罕跟他做口舌之争，而将信封撇到他怀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简先生是你放走的？你用不着回答我，听我说就行了。监控显示，你手里有武器而且正对着简先生，他就在你眼前开着直升机逃走了，让我来猜猜，你究竟因为什么被他挟制住了？”，

爱德华一步步逼近林晓风，在他面前蹲下接着缓缓张开手心，那是一个白色的密封塑料袋，里面装着五颗沾血的金属弹壳，“这些，全是从你身体里取出的”。

林晓风想到小时候看过某些神剧里面，敌人会把子弹一颗颗塞回俘虏的伤口，以达到逼供的目的，一股凉气迅速升到头顶，令他在紧张情况下下意识地盲目往后躲，无意间戳到不久前才被钢钉固定好的指骨，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浑身禁不住的颤抖，可怜他身后既是钢筋水泥铸成的铜墙铁壁，推不倒，穿不透。

“不要害怕，如果我要害你，恐怕你都下不了手术台。”爱德华按住他的肩头，收敛了迫人的气势，“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顺便转达，埃克斯要在千烟洲下一盘大棋——抓捕叛徒简易，需要你的协助，你不是对简恨之入骨吗？，他可亲手解决了乔纳斯！唐晓翼一直不清楚伊戈尔的死因，如果你能将简逮捕归案的话，你便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了…”

清清白白，不属于鬼影迷踪的每一名成员，谁是清白的？谁不是满身泥泞，声名狼藉？一个人即便用一生清白都无法遮住唯一的一个污点，更何况是用一点清白去掩饰往生的斑斑劣迹了。

难忍的痛楚刺激了泪腺逼出泪水，只是哭也是无言的哭，爱德华离林晓风很近，也只能看到从他眼角滑落的泪珠，听不到哭泣的声音，鬼影的时代结束了，林晓风成了流离失所的孤儿。

爱德华居然会有一丝心疼，作为大夫，尤其是个天天解剖尸体的医学专家，他的心本该是冷的，今天却冰消雪融，能感受到痛了。

因为他和林晓风一样，在鬼影的时代结束后，成了无依无靠的游魂，即便他通过转正正式进入协会的体制并且得到承认，但他仍然记得，简，现在被视为恐怖分子的鬼影余孽，是那个领他进入鬼影，进入浮空城，攻克尖端基因项目难题的师兄。即便他们理念不同，但是不可否认，他们曾一同创造了辉煌的时刻。而简之后的所做所为把一切全部打碎，化作飞灰，同时，也深刻的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

“你要守护的孩子们全在桑府地下的冷泉实验港被照料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临走前，爱德华留下了一枚钥匙，“没什么用处，因为鬼影总部已经被炸塌了，最后一刻会长派人把他们抢出来的。”

埃克斯并没有对放走简先生的林晓风判死刑，是因为他知道了，林晓风那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拿到地下基地的钥匙，去救那些来不及撤走的孩子们。而林晓风还没下到基地门口就遭到了阻击，开枪的人是楚阔，鬼影战术教官，简先生的忠实信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