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祠堂前,最是见不得血色与刀光,而此刻蓝忘机却将这血色带到了此处。
待蓝曦臣与蓝启仁赶到时,祠堂门前已经围了许多弟子,皆是掩袖侧耳,议论纷纷。
见到此般状况,蓝启仁呼吸陡然急促,怒道:“家规第一千零一十四条是什么!”
祠堂门前的弟子被这一声呵斥惊得蓦然转身,见到来人后,脸色即刻变得苍白,异口同声地回道:
“不可人前闲言,人后碎语……不可围乱生事,除本分之需,不……不可聚众。”
蓝启仁:“既知!那就去领罚!”
蓝氏弟子:“是……是!”
言令一出,围观的蓝氏弟子仓皇散去,但仓皇中又不得疾行,只得缓步行至转角后,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蓝曦臣倒是没太在意弟子的行径,而是疾步行至蓝忘机身旁,查看自身弟弟的伤势。
而蓝忘机双膝下的跪钉早已深深地刺破了肌肤,白衣也被染红了一片。
蓝曦臣看着如此场面,眼睛有些酸涩,对于自残的弟弟心疼至极。
蓝曦臣:“忘机……你这又是何苦……”
蓝忘机:“忘机只求无愧于心。”
蓝曦臣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复,要说如此作为是谁的过错,那还真的说不清,也难以找出元凶。
而蓝启仁看着眼前跪于堂前的侄孙,说没有一丝心疼是假的,奈何放不下面子,依旧厉声道:“蓝忘机,你既来了祠堂,便好生悔过!把跪钉摘下……私自用刑也是犯了家规。”
蓝忘机:“掌罚之人无须受此约束。”
蓝启仁:“你!”
蓝忘机:“忘机只求叔父成全。”
蓝启仁:“你难道真的要步你父亲的后尘吗!”
蓝忘机:“父亲没有做错……魏婴也没有……”
蓝启仁眉头紧蹙,沉默片刻后哀声道:“我们蓝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蓝忘机闻言眼眸低垂,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乞求道:“忘机……求叔父成全……”
蓝启仁微微侧身,无意间看到了木格窗外的玉兰树枝,突然想起,当年忘机的父亲也曾这样为了一个人跪在了玉兰花树下,乞求过他,也是如此油盐不进,万言不听……
而思绪回归,却只闻得一声长叹:“忘机……你……可是不悔?”
蓝忘机:“落子无悔。”
蓝启仁闻言将背在身后的手默默放下,转身行至祠堂门口。
蓝启仁:“罢了……”
话毕,便一脚踏出了祠堂。
蓝曦臣见状几步间来到门前:“叔父?”
蓝启仁顿步,但未转过身:“随他去吧。”
也许当年对待忘机的父亲时,他便做错了,如今若还那般棒打鸳鸯……那便当真不知重蹈覆辙的人,到底是谁……
蓝曦臣闻言眼中闪过星光:“叔父之意,是同意了忘机的结道之请?!”
蓝启仁微微颔首,眼中也不知何时染上了雾气,随后便不再作停留,径直离开了祠堂。
蓝曦臣心中腾跃出欣喜:“忘机!叔父同意了!”
蓝忘机闻言瞪大了双眼,陡然转身,却忘了膝下的跪钉,一时牵动了伤口,疼出了一身冷汗。
蓝曦臣见状立即来到蓝忘机身旁,想替他取下跪钉,可奈何跪钉扎的太深,不用几分力道是取不下来的,而若是用力过猛,疼痛不说,还会伤及关节,不修养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
沉默了半晌,见自家兄长进退两难,蓝忘机竟是宽慰道:“无事……我自己来。”
蓝曦臣:“你……真的可以吗?”
蓝忘机:“嗯。”
说完,只见蓝忘机徒手去取跪钉,发力只在一瞬之间,跪钉便被生生剥离了双膝。
这不取还好,一取鲜血便止不住的从伤口处流出,又洇染了一片白衣。
蓝曦臣:“忘机!”
蓝忘机:“无事……”
蓝忘机说完便支撑着自己异常艰难地站了起来。
随后又规规正正地转过身,对着蓝启仁方才离开的地方再次下了跪,并拜了三次跪礼。
蓝忘机:“忘机……多谢叔父成全。”
蓝曦臣见蓝忘机又行了三次跪礼,担忧之心更甚。
蓝曦臣:“忘机,快起来,勿再伤上加伤,我去药房拿药。”
蓝忘机:“兄长,不疼。”
蓝曦臣:“忘机,别的事我可以容许你,但疗伤之事,不可任你胡来。”
蓝忘机闻言又缓缓起身,额间虽已冒出冷汗,但面上却不显半分痛苦的神色。
蓝忘机:“魏婴还在等我。”
蓝曦臣上前搀扶住自家弟弟:“忘机……我想魏公子,应是不愿看到你如今的状况的。”
蓝忘机站定后,无言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愿看到魏婴受伤,相反,魏婴也不愿看到他受伤。
他们付出的,从来就不比对方少,爱是相互的,不分先来后到,更不分高贵贫贱。
能拆散他们的,如今没有出现,往后也不会。
蓝曦臣最后还是带着蓝忘机去了药房,而在另一边的魏无羡也确实如蓝忘机所言,在等心上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