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双生】

第十一章

次日清晨，小魏婴悠悠转醒，再睁开眼的瞬间差点没叫出声来，只因此时魏婴正坐在塌边与其大眼瞪小眼。

魏无羡：“醒了？”

小魏婴揉了揉眼后，坐起身：“我……”

魏无羡起身理了理腕带：“行了，醒了总归吃饭了。”

小魏婴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魏无羡走到木桌旁，将桌上的肉粥顺手递到了小魏婴面前。“端着，好好吃饭，话可以乱说，饭不能不吃。”

小魏婴接过碗的手一抖，一脸诧异：“不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吗？”

“嗳，一样一样，纠结那么多作甚？自己活得自在不就行了。”

小魏婴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本就几日未进食了，此刻看到肉粥就如同看到仙丹法器一般，恨不得端着碗就直接往嘴里送，全然不顾形象。

魏无羡无奈笑道：“慢点，没人跟你抢。”小魏婴呜咽着应和，也没注意到门外悄然到来的人。

蓝忘机进门后神色不太自然地将一封信递到了魏无羡手中：“金氏所寄。”

魏无羡挑了挑眉，而后坦然地打开了折叠的信纸。视线从上至下扫过后，一丝不屑浮上面庞；“还真是阴魂不散。”

小魏婴闻言抽空瞟了一眼魏无羡，只见其面带阴冷，看样子像是遇上了不善之事。一阵强烈的预感让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碗筷：“信上说了什么？”

魏无羡本是不打算相告的，但转念一想，金氏既然已经派人送信来了，那榻上之人也是迟早会知道的。思及此，魏无羡便不再迟疑，开口回道：“金光善说今日便接你回去。”

小魏婴闻言一愣，思绪转换间想到了梦中之人的言语，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魏无羡：“你若不想回去，我们会替你想办法。”

魏无羡本以为他知道真相后会拒绝，却不料其急切地回道：“我跟他回去！”

魏无羡右眼跳了跳，掩饰不住地惊诧，还未待他开口，蓝忘机便抢先一步问道：“为何？”

“一方面，我大概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方面告诉你们；另一方面，我想先去探探虚实。”

蓝忘机闻言沉默半晌，看了魏无羡一眼后，说道：“若是害怕……”

未待蓝忘机说完，小魏婴突然展颜打断道：“没事，‘怕’这种事还轮不到我。”

蓝忘机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其已下定决心，便不再阻挠，默然立于离魏无羡几步之遥的地方。

魏无羡旁观不语，他从蓝湛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被遮掩的落寞，心也跟着刺痛了一下。魏无羡：“既然你决心如此，那便期你所愿。”

小魏婴闻言再次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下榻，将碗筷收拾到了木桌的一角。

小魏婴：“何时动身？”

魏无羡：“信上说今日午时。”

小魏婴抬手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接着快速整理了一番：“看这样子，差不多要到时辰了，你们先去，我随后便到。”

魏无羡顿了顿后道：“好，我们出去等你。”话毕，魏无羡便抬步与蓝忘机一同出了房门。

小魏婴看着二人离开后，来到门口关上了房门，深吸几口气后，又再次将门打开，毅然向内堂走去。

此时内堂的人也尚非攘杂，肃杀的气息在对峙的阵营间扩散，引得门外守门的弟子后背阵阵发凉。

魏无羡不自觉打破沉寂：“金宗主，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金光善抖了抖衣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不似从前对面前之人的畏惧：“魏无羡，我这是在公事公办，倒是你，竟还敢为祸于此。”

魏无羡：“是啊，不像金大宗主，一代救世先达，时时心系天下苍生，好不仁义。”金光善闻言面色存些许怪异。

“你……”

魏无羡假意提了提嘴角：“怎么了？这不夸您来着，难道听不得这些？还是说……”

金光善：“说什么？”魏无羡微微提高音量道：“还是说，金宗主的所作所为担不起这些名号？”

金光善一听面上顿时青白交加，怒道：“魏无羡！”

魏无羡无视对方的脸色，继续调笑道：“在这儿~放心，一时半会儿不会走的。”

“你！”

金光善竟是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当时是，还未待口舌之争延续，小魏婴便从门外踏入。

金光善一见来人便立刻换了副嘴脸，赔笑道：“魏小公子。”

小魏婴顺势点了点头，将看起来较于苍白的面色隐下，终于一抹润色浮于面上。

小魏婴：“金宗主，今日是来接我的吗？”

金光善侧了侧身，软着声调：“自当是接魏小公子回去的。”

小魏婴眼珠转了转，装作疑惑道：“我已回了江氏，还要回哪儿去？”

金光善知晓对方已然明了自己的意图，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可事已至此，无论如何这人他也是非带回去不可的。

“有人相见魏小公子，不知魏小公子肯不肯赏脸。”

小魏婴闻言故作惊讶：“那人是谁？”

金光善眉目微展：“魏小公子去了不就知道了。”

小魏婴留予片刻静默，片刻后，方再次开口：“好。”

金光善闻言抿了抿唇，心道这道清真人说的果真不假。今日来之前他还在忧虑，如何将这少年般的魏无羡哄骗回去，但道清真人却告知他，只要他肯去，对方自会回，起初他还不信，如今成了事实，也不得不信了。

达到目的后，金光善心满意足地对着门外空无一人的方向摆了摆手。此动作一出，在门外守伏的暗卫便悄然退去。

他本想，若是真人所说有误，那他便强行将其带走，可现在一想，倒也终是用不上。

金光善：“魏小公子，时辰不早了，走吧。”

小魏婴右手捏成了拳，而后又放开，随后不紧不慢地上前，此间并未再看魏无羡与蓝忘机一眼。

小魏婴：“走吧。”

金光善闻言往旁侧靠了靠，让出了一条道，并做出“请”的态势。小魏婴见状眼睑颤了颤，而后顺着金光善让出的道出了内堂。

金光善正要随其抬步，却本能的一顿，随即转身面向蓝忘机：“含光君，告辞。”

蓝忘机对此并未作出言语上的回应，只是脚势微微前倾，像是要移步上前，但下一瞬却被魏无羡抬手制止。

金光善也未注意到这一细节，说完便出了内堂。

离开莲花坞之前，小魏婴还是不忘往院中张望，想找出江澄的身影，可世事难全，那人从他醒来后便再未出现过，就算他如今奔赴虎穴，那人也未来送他一程。

说不上心凉，只是微微有些失落，毕竟他……只是曾经的魏婴。

那日与魏无羡的夜谈中，他得知了许多事，其中也包括师姐的死因。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自我了结，这样一来，顺着历史滚轮的转动，很多悲剧就不会上演，也不会再有人为他受伤，甚至是丧命。一切的分崩离析都与他有关，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怪罪于旁人？须臾之间的清明与成长令他措手不及，一些该担负的他不能逃避，无论如今还是将来，也无论世事如何无常，对于他来说，唯一不变的，是他不甘沉溺的心性。

抬头望了望天，这时正是正午，阳光却不甚浓烈。含着些许暖意的微风拂过身旁的白衣，风好像对白衣的主人恋恋不舍般，对其身上的白衣牵扯不断。

内堂中的魏无羡见一行人走远后，眼中闪过黯淡，本就沉郁的脸色显得更加阴冷怖人。蓝忘机于其几步外的地方站定，深深地凝视着他的侧颜。任谁一时也打不破这压抑的气氛，二人索性就一同待各自的心绪平复，亦不在乎时辰的长短。

经历了人世冷暖，才知有些事情终是逃不开的，就算逃得开，也没了那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