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凤舞九天【三】

“皇上子嗣不多，才堪堪登基两年，如今德妃林澹雅生养了大皇子明，现下肚子中还有一个三个月的、以及藜姬秦藜的大公主婷兮和二公主姚兮。”阿娘正襟危坐，十分严肃。

　　“前年为先帝守丧的时候淑妃赵幽若伤心过度而小产，皇上非但没有慰藉反而训斥淑妃不敬先帝且无能护胎，这令淑妃彻底心灰意冷，如今常年将自己关在揽月宫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言罢，阿娘凝神看着我，泪眼朦胧，哽咽道：“后宫之中人心叵测凶险至极，只一步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一想到我宝贝了这么多年的乖女儿要在那样的地方度过余生，娘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阿娘……”我心下动容，也悄悄抹了抹眼泪，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轻声道：“你不是说过绾儿进宫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么？绾儿是慕家出的第一个皇后，此等荣华，阿娘应该高兴才是。”

　　阿娘略带薄茧的手轻柔地抚上我的脸颊，又是哭又是笑的：“话虽如此，但阿娘……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的绾儿啊，阿娘不在你身边，进宫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丫鬟云琅和云欢与你从小一同长大，情分非比旁人，你在宫里头唯一可以信任的也只有她们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阿娘低声呜咽起来。想起年幼时读过的一首诗：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初识不懂诗中意，再读已是诗中人。

　　那日晚上我缠着要同阿娘睡，阿娘虽啧怪我不遵守礼仪规矩，却还是依了我。

　　我让阿娘给我唱了一首歌，名唤《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阿娘是江南姑苏人氏，声音软糯温柔细腻，如今唱起歌来更是婉转动听。

　　阿娘说过，我的眉毛和爹爹一样是有着贵气的远山黛眉，而她的眉毛则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柳叶眉。但是除了眉毛之外，我长得却是与阿娘有七分相像。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我就被云欢和云琅拉起来梳妆洗漱。云欢活泼，云琅稳重，她们二人确是随我进宫的最好人选，最重要的是，她们同我一起长大。

　　云欢为我梳了一个堕马髻，又用一支四蝶穿花戏珠步摇绾住，耳垂戴着小巧玲珑的汉白玉耳坠。云琅则为我挑了一件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灵裙，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白腰带更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

用过早膳之后，我便整理了一下我闺房架子上面的一些书籍。原本只是用来放古董珍宝的架子被我堆满了书籍，阿娘不止一次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子读那么多的书又有什么用呢？幸得无论我做什么阿爹都随着我。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不由得移到了角落里的一本残旧不堪的小书上面，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封面什么也没有写，空白一片。整本小书用线装订起来，倒也是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