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梦

她几个小时前还在幸福地摸着凸起的肚子，笑说让宝宝和柒柒阿姨说再见。

　　此刻她盖着被子，却也掩饰不了她那平坦的小腹。

　　齐柒鼻子一酸。

　　她伸手去摸程紫恬苍白的脸，很久之前她最喜欢掐程紫恬水嫩的脸，现在入手却是有一点粗糙的感觉。

　　她变了很多。

　　如果成长的代价这么多，她宁愿她永远不要长大，只做那个天真无邪的程紫恬。

　　舒天意从外面进来，用一次性杯子给齐柒倒了一杯水，坐在她身边。

　　在这个夜里，时间仿佛很漫长。

　　舒天意也没有劝她什么，只是默默陪着她。

　　程紫恬一直睡到了早上八点多。

　　齐柒头昏昏沉沉的，见她睁开眼睛，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紫恬也不去喝水，只是看着她，嘶哑着嗓子开口：“柒柒，孩子没了是吗？”

　　齐柒艰难地点了点头。

　　舒天意起了身去了外面。

　　程紫恬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我能感受到的，我和他没有缘分。”

　　此时她说的应该是孩子，可是齐柒却觉得她是在说钟源。

　　“柒柒……”程紫恬从被子里伸出手，齐柒连忙把水放在一边，握住她微凉的手。

　　“我对不起你和阳阳。”

　　齐柒摇头。

　　她说了一些宽慰的话，也没有去问昨天发生的事情。

　　程紫恬不打算让程大东他们过来，也不告诉他们，她觉得这样只是徒增担忧与伤心罢了。

　　舒天意又从外面走回来，在齐柒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齐柒脸色未变，低声又安抚了程紫恬几句，才起身走了出去。

　　钟源靠在病房门边抽烟，有护士上来制止他，他看起来很暴躁，说了句脏话，那护士不敢再说什么，又下去了。

　　他原本俊朗的脸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比齐柒这个彻夜未眠的人看起来还憔悴。

　　看到齐柒，这个一向刚毅的男人竟然有些迟疑了。

　　“她怎么样了？”他终于还是问出口。

　　齐柒冷冷看着他，“和你有关系吗？”

　　他刚要再说什么，从病房里面传出程紫恬的声音：“柒柒，让他进来。”

　　钟源看了齐柒一眼，说了句抱歉，才抬脚走进了病房，正和要出来的舒天意打了个照面。

　　他又低声说了句谢谢，舒天意和他错身，走了出来。

　　齐柒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舒天意又和程紫恬说了。

　　但是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和分寸。

　　过了一会儿，程紫恬又让钟源出来叫他们回去休息。

　　齐柒的头晕得厉害，也没有拒绝，警告地看了钟源一眼便和舒天意回去了。

　　外面出了很大的太阳，地面都快要被晒干了，昨日的那场雷暴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齐柒顾不上饥肠辘辘，一回家就去了房间里倒头大睡。

　　她做了一个梦。

　　一场在旧时旧日亦真亦假的大梦。

　　梦里有奶奶，有余锋，有程紫恬，有杨阳阳。

　　他们一起在给她过生日，有三层的大蛋糕，有很多彩色的气球。

　　她许了个愿望，要所有爱她和她爱的人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这一年奶奶去世了，殡仪车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远。

　　后来余锋从楼上跳下来，生生摔死在她面前。

　　杨阳阳躺在地上，身上伤痕交错，眼神空洞地对她说，“柒柒，我的心没了。”

　　程紫恬躺在病床上，眼泪从眼眶里溢出，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梦里的画面又一转，是舒天意，他浑身都是猩红的血，漂亮的脸上也像是失去了生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地走远。

　　她要去追他，却发现自己挺着大肚子，根本使不上劲，只能看着他一直往前走，走进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她一直哭，叫着他的名字，嗓子都哑了，可他就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