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

青丘的狐狸浩浩荡荡的回去了，回去的时候没带走碧海苍灵一片云彩。

  小凤九对着白止的衣袖擤鼻子，直言自己现在需要照顾帝君，而帝君现在确实柔弱无力，想把滚滚让给爷爷稍稍带上一带，熟悉熟悉青丘风水，也熟悉熟悉一只青丘的狐狸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但是白止义正严辞的拒绝了这件事情，虽然手放在滚滚的头上，揉吧揉吧，极大的弥补了数十万年前他刚刚认识东华的时候，由于打不过他，从未揉过他头发的遗憾。并且认真地表示自己还需要带着凤九她奶奶外出云游，来安抚一下自己突然有重孙子这件忧伤的事情。

  自家的爹也表示，带孩子这件事青丘一直都是同代亲，白真是自己带的，白浅是白真带的，唯一一个凤九是因为孙子辈最大的一位，所以说是白真（折颜）带着的，从理论的角度滚滚应该是阿离带着的。然而阿离远在九重天，帝君现在身体还需要调养，白真和折颜都在这里，他俩经验丰富，对于青丘的风俗也极为了解，因此放在碧海苍灵也确实安稳。

  碧海苍灵着实热闹了半日，白止帝君走之前，硬是将自己收藏下来的各种灵药挖出来一半，三天后重霖回来，硬生生在石宫里面开了个石头地窖。嘴上说的是当凤九的嫁妆，实际上，一小半是给凤九的，另外半个库都是补心的药。

  折颜拎着坛酒在石头地窖外面晃荡，总觉得这个地窖十分适合贮藏桃花醉什么的：“凤九啊，帝君的伤好的不会太慢，这个心补起来，也不过是多用几付药的事情，如若是药吃完了，你把这个石头库留给我，怎么样？”

  凤九扫视一眼，十分担忧：“怕不是帝君要把药当饭吃？”

  折颜点点头：“伤的重，自然也是需要多吃一点的，汤药也好丸药也罢，”他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从小没怎么做过药膳，不如这次试一试？”

  此计甚妙，凤九觉着，着实是个好谋划。

  滚滚扛着比自己还高的山药，十分忧郁，自己一直觉得自己的爹爹一定要事事比娘亲好，爹爹吃的药膳，岂不是很考验娘情的手艺了？疑惑的问道：“娘亲，父君是喜欢吃甜食呢，还是喜欢吃咸食呢？”他从小不喜欢吃甜食，如果是咸食，他倒是可以评判一下父君的口味。

  凤九脱口而出：“自然是甜食了。”

  小小的滚滚眉头一皱，“是父君从小会自己做甜食吃，还是因为娘亲喜欢吃甜食才吃的呢？”自觉着此话问的妙极，即能问出来父君是否会做饭，一方面也知道了父君是否会做出娘亲喜欢吃的的饭，间接参考一下父君的厨艺。

  一旁留在碧海苍灵的司命面色剧变，半晌方才开口：“帝君的厨艺，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顺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折颜喝空了酒壶，决定不要参与这种讨论了。

  玄之又玄，这又是个什么意思？滚滚不明白。

  不过到了九重天，委实不明白的东西多之又多，他只知道自己的父君似乎是个很厉害的神仙，连爷爷都需要客套三分，却委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父君突然变的不厉害了，似乎受伤很重的样子，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亲可以抛了自己几个月，让谢孤栦叔叔带着，更不明白为什么两百年娘情一直告诉自己滚滚没有爹爹。

  要问的太多，他决定存在心里，先看着再问问。

  碧海苍灵的风水太好，连山药长得都和竹竿差不多。

  碧连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正在伺候帝君躺下的连宋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重霖逮住拎走，并且没有时间去找成玉元君的一天。

  那日他坐在太晨宫和叶青缇下棋，棋落到一半，就感受到了天地仙气波动，新法则的降临。自然，这个法则是给了四海八荒都能感受的到，却只有仙力高超之人才能知晓是何种内容。彼时他和青提正在慨叹帝君下手果然够狠，重霖背着山一样大的乾坤袋子爬进正殿，他不忍，就帮了重霖一把，没想到到了碧海苍灵，自己直接被抓了苦力去做了帝君的小厮去了。

  问题是床上那个人还十分的不待见他。

  不待见三殿下的人看起来是病恹恹的，嫌弃一点点都不病恹恹。

   “你伺候的没有重霖好。”

  连三殿下黑着脸，认了。

  “枕头摆的没有小白舒服。”

  脸上的黑气愈发浓重，眼睛狠狠的闭上，再睁开，挤出个比冥界水还黑了半向的笑容：“帝君的法则说的好，不如我和凤九殿下解释解释，到底什么是法则？”

  东华帝君挑眉，“唔”了一声。

  连宋三殿下心下暗喜，难得抓住了帝君的小辫子。欣喜的表情还没等被子盖上，直接凝在脸面上。

  “你当小白不知道？她又不傻。”帝君极为舒服的向下钻了钻，凤九做的被子，暖和也软和，他委实开心的不行。

  连三殿下觉得自己怕不是听错了，“你当真解释了？”法则这个东西，和日常流行的誓言有极大的不同，听起来是个蛮狠的东西，其实也不过是需要看着人来下菜碟的，换句话说，如果绕过誓言是需要脸皮极厚，他觉着东华着实有这个胆量做出这件事，不过下的法则，也不过是看着凤九喜欢他喜欢的天下皆知，心软的无可救药，把自己的小辫子塞到了凤九手上罢了。

  帝君闭了眼，伸伸脖子表示连三殿下需要帮他掖一掖被角，“我和小白之间，从来都不存在欺骗瞒弄，无非就是我不想让她知道罢了。”

  连三殿下恍然大悟，觉着自己这个情圣的名号只是胜在了多上，专精一道的情神称号，还是直接给帝君挂着吧。

  天地法则不同于神魔誓言，需要的是一个运转法则的人，也就是法则接收对象和法则承受对象，帝君是承受者，凤九是接收者，不欺不瞒是法则的内容，如果凤九不觉得帝君欺瞒她了，法则也就不会运行，而运行也需要凤九允诺和催动。也就是说，如果承受者偶然做了一些欺瞒之事，可欺骗瞒弄的对象不是接收者，法则也不会运行；如若是帝君偶尔戏弄了一下凤九，凤九并不在意，法则也不会运转。

  简而言之，东华帝君相当于把苍何剑放在了凤九手里，生死无关天命，只在凤九心间。而在白止帝君前，极大的给了青丘一个脸面；也在四海八荒前，实打实的给了凤九前两百的一个交代。 

  连宋折了扇子放在袖子里，眉宇间的黑气浓重的将要滴下来，“帝君你不想让她知道，为何又偏偏喜欢自己扛着，然后让我知道？”

  帝君睫毛都没有动弹，睡得极为舒服：“你又不需要我负责。”

  “如今你要负责的不止是凤九一人，没想到连孩子都生出来了，速度，委实是速度。”连宋觉得自己亏了不知道多少年，他认识成玉最久，却现在连头发都没摸几下，结果一个夜华三百年前娶亲，现在连东华这个万年铁树都结了果子，他委实不是个合格的情圣。

  嘴角微微一翘，可是谁都能见着，帝君翘了的嘴角就没有落下来，“我也没想到。”他说了个实打实的心里话，眼神盯着门口看着透进门的仙光，仿佛是期盼着什么，仙光在面上流转，比前几日多了不少生气，“滚滚很好很懂事，小白带的好，也省心不少。”

  连宋点头，笑道：“不过你就这点想法？”

  想法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父神当日曾经说过，他从来都不曾推算过东华的命数，因为他的命数都是自己挣下来，不畏天命，也不守天命。东华自己也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孩子，也更没有想过自己和凤九相处时间不久，却当真有了个小狐狸。

  那日他和凤九双双跪下，一个心比情坚，一个情比心实，还是滚滚插进来扶起他和小白，他讶异于滚滚的懂事，也更自责于自己错过了小白和滚滚的两百年。

  三日内，小白去熬药做饭的时候滚滚就在他旁边坐着，小小的人儿严肃的看着他，不让他下床，也不让他多说话，说是折颜叔爷爷说的“帝君的病少言语，少走动，多休养，好的快。”他执行的一板一眼，着实有几分架势。

  不过他拒绝了滚滚端着碗的喂药行为，东华还是更喜欢凤九喂他，还能蹭一块糖吃。

  东华瞥了一眼连宋，轻飘飘的道：“我说了，你能明白这种想法吗？”

  连三殿下继续吃瘪，仿佛他孤家寡人的原因是他的错了。“算了，我不问行了吧。”他捻了一块旁边放着的酥糖，想往口中送。

  “你再吃，估计等我孙子出来了，我的干外孙女都不一定能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