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场面，我觉得应该是和剖心并列的名场面）
折颜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家子都什么人，过河拆桥就算了，算来算去，夜华东华和自己，明明是自己第一个拿下青丘的人，辈分最大，怎么就一个两个都是自己欠了他们似的。
“算了算了，就当我多少年之前欠你的。”折颜想捏一把滚滚的脸蛋，被东华一只手直接挡住，“青丘的人都在你碧海苍灵外头，自己想一想怎么办，我可帮不了你。”折颜摊手，展示一下自己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宛如一个行走的拖把，又重新施法另外幻化了一套。
东华沉默，“我知道，白止说了。”他重新换了个姿势，让滚滚坐的稳当一些。
青丘白止帝君从未有过如此架势，当年白浅退婚沸沸扬扬，也不过是白真上升折颜上神上天宫讨说法，白止递了折子，试问青丘帝君本来就是上古真神之一，天君的面子也不能赊得住。这次因为凤九过来，也无非是因为东华紫府少阳君这实打实的名号。
当年扶觅仙母的大儿媳妇说的极对，东华帝君这四个字颠来倒去倒来颠去，都是不好惹的事情。
东华将滚滚往自己怀里搂一搂，闭上眼睛想个说法。虽然他一直都秉持着“道德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说过”的准则，但是挨着凤九的事情，他不得不想个完全之策。
负不起了。
滚滚看着身旁这个好看叔叔合了眼睛，小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他的薄唇，是挺像自己的，在凡间的时候，都说滚滚继承了九九的眼睛，薄唇深眉他却不晓得是和谁一样的。
“爹……父君，”滚滚斟酌着开口，“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父君的孩子。”
东华睁眼，唇角多了一丝好奇：“滚滚怎么说？”
“白止爷爷说无论滚滚身世如何，现在九九都在碧海苍灵，那滚滚的爹爹就应该是在碧海苍灵，碧海苍灵的主人就应该给九九一个承诺，给滚滚一个说法。滚滚当时好奇，以为碧海苍灵的主人无论是不是爹爹，能让娘亲忘了滚滚直接过来，必定是娘亲最喜欢最挂念的人。他是谁都不打紧，打紧的是九九开心。如今滚滚见到父君长的和滚滚如此相像，觉得九九两百年没有白过，心里的人还是面前挂念的人，滚滚也不是没有爹爹的孩子，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白滚滚难得说这么一段道理，小小年纪长篇大论说出这么一段话，银色的额发顺着长长喘出的气翘出天际。
折颜趁着东华愣神，终于端端正正掐到了滚滚脸颊上，心满意足的收了手，“谢孤栦说滚滚沉稳，我还寻思着凤九四百岁的时候也只会上树打滚，想青丘的小崽子们什么时候这么早熟，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瞅了瞅石门半掩，凤九还在和白止帝君那里撒娇立规矩，折颜难得的揣了解决问题的心思好好和自家老友絮一絮：“我多年在桃林，两百年曾和白止喝过几盏酒，他那时候刚刚从海外云游回来，情绪不算很高。也曾酒后吐了几口真言。”
东华抬头，皱了皱眉。
折颜看了他有些反应，继续道：“他说他不晓得凤九和你是劫是缘，后来也曾经问过司命才知道小九在你这碰了多少灰，才修了个自由的承诺。只是最后的结局不甚好。当年不问，皆因当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如今他心知你三十六万年冷心冷情，杀伐决断皆掩盖在修身养性之后，可你是帝君，凤九也是青丘的女君，日后要继承五荒五帝位的唯一小字辈，今日带着整个青丘来，是给了你一个台阶，倒逼你坐实了当日给她自由的诺许，换了一个实打实的平起平坐。”
给一个可以让凤九平起平坐的说法。
这一点东华从未想到过。或许是一开始就觉得小白只能是自己的，或许是从未想到过自由的承诺不到旬月就真的用上了，或许时对自己的手段过于自信，他总有办法逼小白见自己，想自己，念着自己。
如今，他没做到的，白止倒逼他来要了。
东华沉思片刻，或许他还能做的更好，或者是做的再超出白止帝君期望的一点。仿着蹭凤九的样子，蹭了蹭滚滚的鼻头，“还是滚滚聪明，一语点醒父君。”
折颜郁闷道：“那我呢？”
“多谢你这个传话解读声筒。”
一只手搭在滚滚肩上，另一只及其好意思的手递到折颜的鼻子地下，“还得麻烦您这个传声筒扶我起来。”
折颜无奈，哼道，“我欠你的？”
“你该我的，小叔父。”厚脸皮的帝君盯着床下满世界找鞋。
老凤凰满身都是鸡皮疙瘩，窗外的灵鸟掉的噼里啪啦。
当东华帝君扶着折颜出现在石门前面，似乎所有人都想得到，又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
唯有凤九从趴在白真身上的状态突然蹦起来，窜到帝君身旁接着扶住，“小叔父你怎么可以让帝君下床呢？”
有事小叔父，没事儿媳妇的凤凰甩甩袖子，背手一旁站着，灰溜溜的问真真：“你说是东华让我扶他下来的，小九信吗？”
正巧白真敲了敲折颜的扇子，咔嚓一下敲断了，“你说这个扇子是我爹让我敲的，你信么？”
“我欠你们家的。”折颜叹气。
白奕及时接了话头，“拐走了一只就得负责一窝。这是习俗。”
折颜狐疑，“我怎么不知道？”
白真道：“刚刚新加的。”
白止帝君拂袖，所有的青丘狐狸从碧海苍灵云端纷纷跳跃下来，圆嘟嘟的一个两个滚在周围一圈，很有几分众狐拱月的气势。
东华帝君扫了一圈，觉得还是他家的九尾红狐狸长的好看。
白止帝君行礼，“外面风大，帝君唤我等一声即可。”该说的话，他在里面都和东华说尽了，折颜也说尽了。虽然意料之外，却也需要个态度。
东华就是给他这个态度。
缓缓转向小白，眼神尽是无穷的笑意。不同于捉弄别人浮于表面的开心，也不同于平常冷漠如许的冷笑，炽热而张扬。
东华从凤九抽回胳膊，只剩滚滚扶着，她单手支着右侧大腿，向后退了一步。
单膝跪地。
帝君跪地，何人敢立。
凤九想起来当年她兵藏大典，帝君站立，何人敢坐的浩荡场面。典籍记载，东华帝君天生地长，也只有远古之时，父神受命，才单膝跪过，她白凤九何德何能，能当的起这一跪。
她曾经摸着上古史烫金地书脊遥想，想着那时候银发的帝君身披重铠，单膝领命的样子。折颜告诉过她，那一次，百万天军尽皆双膝伏地，草木无言，天云停转，当真只有父神受得起。
如今，天云停转，但是青丘众人都被法则压在原地，站立不动。
她也是，身旁的白止帝君后退一步，独独让她收了这礼。
“小白，”帝君说的温存，碧海苍灵浩浩汤汤，如今，一丝浪荡风声也不存，天地之间似乎只是记录他声音的法则，“这一跪，是给你一个答复，也是本帝君曾为天地共主给青丘的解释。”
凤九脑袋里宛如浆糊，白止帝君和她说了这么多，到这里全是一团不可解的乱麻，“帝君你在说什么呀。”
他很少在小白面前自称本帝君了，“重霖曾经给过你一个解释，但是那个远远不够，或许是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都可以解决，你还小，不需要知道。
“但是现在你我是天命书上的夫妻，休戚与共，连理相随，无论有什么事，是我羽化还是天命不复，也都是你需要知道的。
“我曾经给了你一个自由的承诺，本君今日也再给你另一个承诺，
“从今以后，东华对白凤九，无瞒无欺，不离不弃。”
一层紫色的波纹从他跪的地下向上蔓延，从今往后，这就是法则，不可违背的天命法则，如若违背，神魂具散。这是远古众神都不愿意立下的天命法则，白止帝君愣住了，折颜一脸不可相信。
却最终在波纹蔓延到四海八荒之后，唯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折颜轻笑，“这算是对四海八荒都传言，说帝君丢了媳妇最后的回应，算是认了，也算是追到了。”
正如当年所言，现在想一想，天地之间有因果法则，是自己说的，也必定是个因果。
当年在梵音谷，阿兰若之梦，帝君曾骗她，说，是他下跪了，所以凤九才愿意嫁给他。凤九还曾经垫一垫话，说是剖心为证才算是圆满得当。如今，手指上剖心的半颗心，面前的，是帝君天地唯二的跪。
“那小白，你接受么？”东华还在地上跪着。
凤九腿一软，也给跪了，嘴唇抖擞半日，不晓得说什么。
滚滚好奇，拽拽旁边谢孤栦的衣袖歪了歪头，“这算是夫妻对拜么？”
谢孤栦瞅了瞅旁边抖毛的欣喜若狂的狐狸们，点点头，表示是的。
滚滚表示有点晚，理论上夫妻对拜应该在他出生之前。
而一旁奋笔疾书给重霖传信的司命，觉得现在头大的不止他这个写命书的，还有需要维护耿介正直帝君形象的重霖，怕不是头发快掉了。
连三殿下在感受到这个言出必行法则的时候，正巧在太辰宫下棋。捻着白棋的手指不由得蜷了一蜷，眉头一展，“或许只有帝君有这个魄力。”
叶青缇低头，略略有些失神，错走了一步，掉的口袋跌的结结实实，放下棋子扔回手心，摩挲了半刻，难得的顿了顿，“也只有小殿下受的起。”
“此话怎讲？”连宋不解，多问了问。
叶青缇斟酌斟酌，方才开口，“如若是殿下您发誓，怕是成玉元君也不太会信。”
连宋殿下点点头，“也是，我是个无赖么，她有可能更信你的。”
“你被将了。”
“砰！”
重霖接到一封司命传来的书信，手中东西全掉了。
（给跪了，觉得自己能连起来死了不少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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