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记忆碎片（一）

“塔巴斯，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西蒙绕了很久，才在楼阁的角落里找到塔巴斯。

塔巴斯一言不发，把头埋在臂弯，看上去有些落寞。

“你听到那些人的话了？”西蒙在塔巴斯旁边理出一块地方，顺势坐下。

“……我真的不是亲生的吗？”塔巴斯闷闷地问。其实他真的想问的不是这个。

西蒙叹一口气，附身抱住了缩成一团的塔巴斯，摸摸他的脑袋。

“放心吧，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家人，爸爸妈妈也是你的家人。我们的羁绊，怎么会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改变呢？”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塔巴斯的心放了下来。他知道西蒙是不会骗他的。

“好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

“那还用说，我们去教训一下那几个说闲话的坏家伙！”

——

西蒙最喜欢仙人掌了。

塔巴斯甚为不解，他最讨厌的植物就是仙人掌，因为总是被刺到。

塔巴斯又一次扎上了刺，无可奈何地抱怨着：西蒙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仙人掌啊？

西蒙抱歉地笑了笑，把扎人凶手拿走端走，回忆道：

“你当然不记得啦。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总是哭闹，但当我把仙人掌抱到你面前时你就不哭了，还对着我笑。之后我就一直保留着养仙人掌的习惯。”

塔巴斯闻言，耳朵悄悄地红了。

“哥哥，我来帮你放到那边去吧……嘶——好痛……可恶！又被刺到了！果然还是消灭掉好了！”

——

“西蒙你怎么又在看书了？”塔巴斯悄悄靠近在对着一本书皱眉头的西蒙。

塔巴斯本来在庭院里练习剑道，一个人练了那么久觉得有些厌烦了，便到处找西蒙想和他一起玩。

西蒙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继续看书。

塔巴斯瞄了一眼书名——《哲学与智慧》，哇好难懂的样子。

他安静地拉了一把椅子，从书柜里挑出一本书，坐在旁边也看了起来。

看书不是塔巴斯的爱好。塔巴斯喜欢看漫画、玩游戏，吵吵闹闹肆意潇洒。倒是西蒙会选择比较沉闷的事情来做，比如看书和听音乐，有些时候也写一些文章。

虽然塔巴斯很受欢迎，不过西蒙这种文艺少年的风范也引来了不少文艺少女的注意……而且很得家教老师的心。兄弟俩虽然会去学校上课，但在家还是会接受一些特殊的培训……每次老师看到西蒙在看书，塔巴斯在打游戏，就会揪着塔巴斯碎碎念，让他多学习学**哥。

塔巴斯当然不乐意，不过他也发现，西蒙做沉闷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没空搭理他。受不了寂寞的塔巴斯便会追逐着哥哥的脚步，也去看书，思考，感受音乐。

优秀的作品当然会引起喜爱与欣赏，不过塔巴斯对这些东西也只是浅尝即止，不会有再多的深入。喜欢一本书，喜欢一个故事，也只是作品本身而已，至于作者怎么样，谁管他呢，找资料好麻烦哦。

“不过，去看作品背后的故事，去了解作者本人也是一件乐事啊。”听到弟弟抱怨的西蒙这时就会微微一笑，“而且这会提高我们对作品的领悟能力，同时也会提高审美哦。”

“我用不着那种东西啦，”塔巴斯会继续撇撇嘴，“审美又有什么重要，快乐就够了吧。”

“不是的，”西蒙正坐，“设想一下如果是游戏……”

塔巴斯的耳朵会在这时竖起来。

“哈哈，你看这就不一样了吧，”西蒙笑着揉了揉塔巴斯的头发，“终归是热爱程度的问题吧~没关系的，爱好无高低贵贱之分，喜欢什么就去追逐吧，如果勉强自己去喜欢别的东西，反而会很累哦。”

被看穿心思的塔巴斯会涨红了脸，别扭地回答：“我才没有勉强，我也很能看书的好吧！”

“这本书真难懂啊……”塔巴斯看看自己挑出来的书，又看看西蒙认真看书的侧脸，不知不觉，困意逐渐爬上头。

下午，西蒙合上书本，长叹一口气，正要起身离开时，回头看见塔巴斯坐在不远处，趴在桌上睡得毫无防备。

西蒙轻笑一声，揉了揉塔巴斯的头发，温柔地把他叫醒，提醒他一会儿要吃晚饭了。

塔巴斯睡得昏昏沉沉，一时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回话都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等我一下吧哥哥，我实在太困了……让我再睡会儿……”呢喃着又趴了下去。

如果塔巴斯知道，他一定会后悔没有清醒过来，好看到西蒙难得一见的羞涩。

“……喂，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嘛……”西蒙无奈地捂着脸。

——

塔巴斯不是亲弟弟——西蒙早就知道。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是否有那一份血缘羁绊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他眼里，塔巴斯早就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了。

他们一起学习、练武、玩耍、恶作剧、畅想明天与未来的路。

他们在未来或许会结识各自的恋人，组成各自的家庭，但是他们不会走远，这是他们约定好了的事情。

十六岁后的坦白终于到来。虽然西蒙和塔巴斯并非同龄，家族依然选择在西蒙十六岁时告诉他们和组织有关的事情。知晓了一切的兄弟二人有些茫然，他们并肩坐在庭院，静默无言。最初是塔巴斯开口说话：“……知道家族的事情后，你有什么看法吗？”

西蒙比塔巴斯大上两岁，考虑的更久一些。他抬头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我早已注意到我们家族的不平凡，所以今天的一切也没有太令我意外。”

塔巴斯点点头，他也有同感，只是挑明后反而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我们中的一个，最终会继承组织的。”塔巴斯也望向天空。庭院里有一棵巨大的树，它的枝叶在这宛如圆形的天幕里尽情伸展，涂抹着背光下的水墨画——他还没有想过，原来从下面往上看树叶——完全是黑色的枝叶的形状——会是这么好看。

“我是外人，所以继承的一定会是西蒙你吧。”

听到这句话，西蒙转过头去看塔巴斯。塔巴斯脸上没有难过也没有不甘，只是淡淡然的，仿佛并不在意。

“星辰组织向来选贤举能，推贤不推亲。”西蒙说话时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是平静的，“塔巴斯，你在布局谋划方面比我要强，有我无法匹敌的优势。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各有千秋，这事，还没有定数。我们谁都有可能继承组织。”

“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如果你当了头目，我就当你的参谋，那也不错。”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够了。

“噗哈。”听这话，西蒙忍不住笑了，他伸手去够塔巴斯的脑袋，却被躲开了。

“别摸我头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塔巴斯的语气里没有嫌恶，不过西蒙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

是害羞了吧——西蒙心想——弟弟长大了，确实呢。

“话别说这么早呀，说不定最后是你当头目呢，到时候我也当你的参谋怎么样？”西蒙笑道。

“……好吧！如果我当了头目，我一定让你当参谋。不过如果你是老大，可别亏待我哦！”塔巴斯抬起拳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好好好。别担心，我们不会分开的……”血缘什么的不用担心，才不用管那些老古董的意见。

兄弟二人，并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只知道，肆意的青春，还在灿烂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