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季杨杨和刘静一起去的医院。

医生没明确说什么，只是说结果出来了会短信通知。季杨杨尽管已经确定结果，但又忍不住期待奇迹的发生。毕竟那个时空的季杨杨没有经历过穿越，那么这个时空的妈妈，是不是也不一定会经历病痛呢？

但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吃饭的刘静，她盯着自己的饭，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季杨杨握住了刘静的手：“妈，别太担心了，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而且也不是什么绝症，我在网上查过了，治愈率还是很高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一起面对。”

刘静看着季杨杨，勉强地笑了笑：“嗯。”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能让你因为我分心呢？

高三啊。

周一回家之后，季杨杨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刘静的手机：“妈，结果出了吗？”“啊？”刘静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哦哦，还没呢？杨杨，你先回房间把包放下，马上要期中考了，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有什么想吃的？你爸快回来了，我给他下点儿饺子。你吃吗？”

季杨杨听着她一连串的话就是不说结果的事，不免更加担心：“妈，不管怎么样，你得告诉我。”“好好，我知道了。”刘静叹了口气，“但是真的还没出。”“那你手机给我看看。”季杨杨靠在厨房门边说，刘静摆摆手：“不用了，等会儿出了，我一定跟你说。”

“拿来我看看。”

刘静把火关了，掏出手机给他，季杨杨先看了短信，没有，然后趁刘静没注意，点开预约的软件，记下了医生的电话。

“那我先回房间了。”季杨杨把手机递给刘静。

“杨杨，你吃饺子吗？”“不了。”

季杨杨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打开手机，输入那串电话号码。

“喂，是张医生吗？”

“我是周六刘静的儿子，我叫季杨杨，你还记得我吗？”“对对对，要视频确认一下吗？”“好好，我想问一下，我妈妈的结果出来了吗？这边怎么没收到？”“哦，这样，谢谢医生。”

结果已经出来了，是乳腺癌的可能性很大，但还是过几天来医院做个检查，确定一下。

季杨杨放下手机，头一次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就算他早知道又怎么样，又能改变什么呢？如果可以，他宁可这个病从来没有来临到他妈妈身上，而不是现在这样，甚至他还要和他妈妈斗智斗勇，才能知道真正的状况。

他走出去，季胜利回来了，正坐在饭桌上和刘静一起吃饺子。

“杨杨，吃点饺子吧，学习也学累了。”季胜利招呼自己儿子。季杨杨看着刘静，摇了摇头，说：“我出去透透气，有点儿累。”“哦哦，早点回来。”季胜利说着，“多穿点儿衣服。”刘静则站起来说：“我给你去拿件厚一点的衣服。”“不用了。”“钥匙别忘了带。”“拿上了。”季杨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

季杨杨走出去，面前是熟悉的楼道，手紧紧地攥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走出楼道，冷风吹着，才渐渐冷静下来。不知不觉，走到了黄芷陶家楼下。

“生死无常，考虑得多是好事，可是考虑得太多就什么也得不到。”

他不想再考虑那些本来就不在他手里的未来了，亲情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去他妈的高三。因为该死的高三，妈妈不打算跟家人分享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犹豫害怕恐惧耽误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未来。

季杨杨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陶子，有话跟你说，我在你家楼下。”

“？？等会儿，马上下来。”

季杨杨站在花坛旁边，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上的石子，手揣在兜里，刚才那一瞬间的愤怒和勇气渐渐冷却，导致他对接下来的对话有一丝不确定和恐惧。

“杨杨，”季杨杨抬头，面前的女孩长发飘飘，穿着一身睡衣，套着一件羽绒服，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怎么了？”

季杨杨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伸手抱住了黄芷陶。

算了吧，去他妈的理智。

“陶子，我喜欢你。”

男生的声音从黄芷陶的头顶传过来，耳边是男生的体温和胸腔里的心跳声，黄芷陶先是震惊，然后是开心，最后是不知所措。

男生松了手，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你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依然是沉默。

黄芷陶想象过无数次的如愿以偿，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在夜色里，她穿着睡衣。

她想了一会儿，想到了高考，想到了未来，想到了她舅舅，又想到了。她想，这是季杨杨啊，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季杨杨。

沉默过了太久，久到季杨杨都认为自己得不到回复，黄芷陶拉住了他，女孩的手软软的：“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好久。”

“不过，我不能答应你。因为吧，”黄芷陶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之前以为你不喜欢我呢，所以我答应了舅舅，高三毕业之前不谈恋爱。”

季杨杨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悲喜交加，想了想然后拍了拍黄芷陶的脑袋说：“没事，我还没追你呢。”

两个刚刚互相表明心迹的人坐在小区的长凳上聊天。

“英子最近和宋老师吵得很凶，我感觉她压力很大，可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黄芷陶看着天空，北京的天总是灰灰的，什么星星也看不到，听爸妈说，非洲不一样，那里星星好多，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季杨杨说，“我记得英子跟我说过，她跟刘静阿姨关系还不错，不如让她跟英子聊聊。”

季杨杨听到刘静的名字，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好。”

黄芷陶明显感觉到季杨杨低落的情绪：“怎么了？和刘静阿姨吵架？不应该啊？”

“没有，”季杨杨说，“我妈妈生病了，可能是乳腺癌。”

黄芷陶愣住了，转头看季杨杨，她忍不住心疼他，他从小爸妈就不在身边，好不容易和父母关系缓和了，结果又发生这样的事。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没事的，乳腺癌不是绝症，能治好的。”

“我妈没和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季杨杨盯着前面的道路，路灯底下，草丛显得幽暗，忽然一个吻落在他脸上。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头去看她，女生脸颊上飞上了两朵红云，但还是固执地盯着他说：“我爸妈原来在市医院工作，我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不管怎么样，刘静阿姨担心你，怕耽误你学习，你如果真的状态不好，她更不会跟你讲了。所以，和季叔叔商量一下，这是一个家庭的事，谁也不要瞒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