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陪我可好

这般刺骨的寒，却让阿蛮眸子都亮了起来。

原因无他，那鬼长得实在俊美，一袭白衣不染尘，冰肌玉骨，身姿朗朗，与这地狱的暗沉格格不入。

“阎王！”阿蛮拉住阎王的衣袖，着急道，“可不可以让那鬼留下来？”

“不可。”

“为什么？我想让他留下！”

阿蛮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着急，但心中却有说不清的滋味，不愿让那鬼离开。

“不可，他该去投胎。”

阎王依旧不为所动。

“你确定从断处跳下去就投胎了？”

“确定。”

阿蛮看见已有鬼差靠近那白衣鬼魂，一咬牙，向前走两步，到了桥断处，跳了下去。

既然不能留下那鬼，那她陪他去投胎不就好了？

阿蛮如是想。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一瞬，“噗通——”，忘川河溅起水花。

......

冰凉的水伴着腥臭味灌进阿蛮的口鼻，阿蛮扑腾着在水中探出脑袋。

断桥还在，阎王还在，孟婆也还在。众鬼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止住了动作，倒是没有一个再继续向下跳了。因此，那白衣鬼魂也在。

阿蛮疑心自己看错了，赶紧闭眼又睁开，还是那场景。

水势涨了些，阿蛮还没想清楚为什么自己跳下去投不了胎，就被再次淹没了头顶。

“阎王救我，我不识水性！”阿蛮在忘川中扑腾着。

“这忘川淹不死你。”

在忘川中渐渐窒息的阿蛮听了阎王这话，倒也怪，当下就识了水性，在忘川中如鱼得水。

纵然跳下去没事，阿蛮还是忍不住骂道，“好你个阎王，分明就是个骗子！从这断桥下来根本就不能投胎，你别是骗了那些无知鬼魂当这河水的养料！”

“我说过你出不得这地狱。”阎王声音有些变调，“还没跟你算破我阵法的帐！”

“阵法？什么阵法？”阿蛮一脸迷茫。

孟婆看着她，脸上不知是和蔼还是怜悯，“小姑娘，你方才那一跳，这些鬼都不用投胎喽。呵呵，没想到我这劳碌命的老骨头，也能放放假，轻松轻松......”

阿蛮目送孟婆踩着小碎步离去，向着阎王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料余光瞥见那白衣鬼魂，同样也正对她笑着。

刹那什么都忘了，听不见阎王叫她上来，听不见那些鬼魂议论纷纷，听不见忘川又一次拍起的巨浪。那白衣鬼魂笑的那般好看，仿佛笑进了阿蛮的心坎儿里，阿蛮舍不得眨眼。贪图美色的阿蛮又一次被忘川淹没。

......

又是那白茫茫的一片，不同的是阿蛮这回有了身体。

回......回来了？阿蛮眨眨眼，懊悔之情油然而生。那地狱虽暗，却也比这鬼地方好啊！

后悔了，她后悔了！她不该贪图美色，她不该......阿蛮泪流满面，抽抽噎噎地发誓，只要能回去，怎样都可以。

“我要回去——”

仿佛被消了音，阿蛮悲惨地发现她连自己说出的话都听不见。

“唉......”空中响起一声叹息，阿蛮再次失去了意识。

......

“真是奇怪，阎王不是说历梦人不会怕这忘川，怎么还是死了？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哦......”

待阿蛮再次睁开眼，正被一张破网罩着，孟婆娇小的身躯拖着网，费力地将阿蛮打捞上岸。

孟婆正感慨着，冷不丁看见阿蛮睁开了眼睛，吓得手一哆嗦，松开了网，阿蛮又掉进了忘川河。

阿蛮手脚并用，上下扑腾着，虽不知怎么又到了地狱，但她可不想再回到那鬼地方。索性已经靠岸，阿蛮胡乱扑腾几下倒也上了岸。

孟婆见阿蛮死鱼一般趴在岸上半晌，后知后觉地走过去拨弄了一下，“小姑娘？”

“啊——孟婆，呜呜，我想死你了......”阿蛮猛地坐起来，抱着孟婆的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去修阵法。”

阎王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阿蛮才察觉方才他也在。

一脸错愕抬起头问道，“他、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孟婆低头看着阿蛮，慈爱道，“一直都在啊，就是他叫我把你捞起来的。”

阿蛮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惊道，“那他方才见我又掉下去怎的不捞我？”

孟婆：“......”好可爱的小姑娘，怕不是个傻的。孟婆摸摸阿蛮头顶。

“没事，你刚诞生不久，蠢些也是好的，看着可比之前那几个可爱多了。”

之前那几个？阿蛮疑惑，还没问出口，孟婆就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腿，迈着小碎步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阿蛮独自在风中凌乱。

......

自阿蛮从忘川回来后，阎王便给阿蛮安排了住处。说来也着实可怜，阎王给阿蛮在他平日审鬼魂的大殿上，放了一张小床，就在阎王的案桌旁。

阿蛮盯着那床半晌，“你将床放在这里，岂不是来来往往的鬼魂都能瞧见我在这里睡觉？”

“不是。”

阿蛮稍稍放心，“那便好。”

“只有入殿受审的才看得见。”

阿蛮瞪大眼睛，“那入殿受审的有多少？”

“不计其数。”

......

那日阿蛮在阎王殿上蹿下跳，着实闹了一通，却依旧无法改变睡在大殿的事实，不过倒也逼得那阎王让步送来了两个鬼魂陪着阿蛮。

“你叫什么名字？”阿蛮指着那个丑些的问道。

“纪凌。”那鬼恭恭敬敬答道，阎王来找他时说了，只要能哄这祖宗被火烧死，定让他投个好胎。

“嗯，好名字。”阿蛮点点头，转眼看向另一个。

只一眼便怔住了，其实阿蛮早就看见了他，正是那日断桥上的白衣鬼魂，方才不过是故意装着矜持先与另一个说了话。

“姑娘？”白衣鬼魂唤道。

“啊？”阿蛮回了神，“咳咳......那公子贵姓？”

纪凌内心：姑娘您可真双标。

“许是姓顾，我不记得了......”冷冰冰的脸，说出来的话倒是软糯的。

“唔......喝了孟婆汤，不记得倒也正常。”阿蛮托腮，“那我得给你取个名字。”

“阎王说这世界是为了我衍化的，那，”阿蛮挑眉，“我叫你阿衍可好？”

“阿衍......”嘴里重复了一遍，“好。”

于是，顾衍的名字就这样被阿蛮定下来了。

“阿衍，”阿蛮呵呵笑道，“这几日阎王要修阵法，你陪着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