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们两个走的长远?”
他默然开口,眼睛却并不看我。若有所思,蹲在地上又点了支烟。
“小娘们儿,你说不出话,就听我说吧,这个地方复杂的很。”
“我也有过逃走的想法,但是却不知道这当中的水有多深,用人类欲望搞出来的破世界,比你想象的黑多了。”
“这里杀人不犯法。”
“嫖赌毒不犯法,只要对这里的神主虔诚并且活下去就行。”
他轻咳一声,我的手抓着边伯贤的手,他虚弱极了,我实在不敢拿他赌。
金羽啊!
“你想说啥,我也听不懂。”
我垂下眸子。
“行了……算我作孽,我早就看见你们两个在这了。就是没愿意吱声。”
“我倒也好笑,想看看到底你们两个能对对方有多大牺牲,毕竟刚认识。”
“我说的对吧。”
“你俩逃不了多久,这小子瞎,离了你哪也去不成,你哑巴,连呼救都困难。”
“但是……你俩要是愿意跑就跑吧。”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其实暗地里早就盘算好什么时候偷袭他,或者跟他鱼死网破这一条路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能选择放我们出去。
“愣着干什么?跑啊,一会神主下来我就一瘸子我搞不动你们两个,今天我免费看场梁祝。”
“死了不亏。”
我听着他这一番话,立刻架起边伯贤,但一边还用眼睛看着他,怕他有所行动。
“放心,戒备心真重。”
如果我真的能说出话,我还是愿意的。
愿意跟他说一句“谢谢。”
但是有些人注定是这辈子只能见上一面的。
只是不知道,这防空洞背后的竟是另一番天地。
比如……深夜之中的长袍女鬼。
我扶着边伯贤爬出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
而边伯贤更是奄奄一息的状态,我不由得还要再一次腹诽。
金羽“这大哥,明明是想帮我们的,还要下这么重的手?”
我的手才刚刚扶到那洞口的一个边缘,就感觉手指尖像被衣物擦过一般。
外面冰冷的寒气像淬着剧毒的利刃,一点点刮过皮肤甚至正在往心尖略过。
我感到奇怪,只是匍匐在洞内,却没了勇气探出头。
因为那衣物刮过手指尖的触感过于真实了,就好像一个无脚女鬼正巧从我指尖上飘过,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我使劲眨着眼睛,勉强看着似乎是黑夜的欲望之城。
铺满了令人作呕的绿色的雾气。粘稠轻浮,像那恶魔手中的镰刀直直抵达你的颈部要害。
我看了看旁边的边伯贤,深知这样下去等于坐以待毙,如果说这欲望之城和原来的城市没什么区别,那么在这地方也应该能找得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吧。
壮着胆子我探出了头。
犹豫地看向面前的天空。
城市群,似乎都与现实世界无差。
见没什么太奇怪的事发生,我顿时放下了一丝戒备心。
向左探去,只是一片街道。
可还没等我扭过头——
长袍咯咯……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怖人的阴冷声音就这样从我的后颈方向传来。
我自小胆子还算不小,但也没亲身经历过这等刺激,如果我不是个哑巴,我想我会叫出来。
我僵硬地扭过头。
一瞬间盯上了她。
又或者说……她并没有双眼,我却感觉她一瞬间盯上了我。
难道……她刚刚的衣裙划过我时就注意到了我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走……
一直……在这看着我。
长袍咯咯……要不要吃点东西?
长袍吃点东西……
长袍吃点东西……
说着她附身下来,嗅着什么。
金羽“她……没有视觉?……”
我死死地护着边伯贤。
另一只手却用力地摸着身旁散发着恶臭的泥沙,在她缓慢蹲下的同时往自己脸上拼命涂抹。
金羽“呕……是真恶心……欲望之城的神主能不能治理一下。”
心里虽说百般嫌弃,但还是要通过这些个腐臭玩意保住狗命。
她一边下蹲,一边如梦魇一般持续嘟囔着那句话。
长袍要不要吃点东西?……
长袍吃点东西?
长袍咯咯,吃点……
长袍东西?
我听着毛骨悚然的同时,突然感觉出来了不对劲。
还没等我真正想明白的时候。
那长袍已经蹲了下来,而我强忍着恶臭屏住呼吸,她……则是掏出一把匕首。
在这寒夜之中,发着神秘诡谲的光。
我的眸子死命地颤抖,也正好发射着这不要命的冷光。
长袍咯咯……吃点东西……
我终于想明白了……
她这句吃点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询问我的,而是在……
询问她自己。
她找到了猎物,她要吃点东西……
是她要吃点东西。
我忍住现在有些痉挛的四肢肌肉,忍住此刻肮脏的反胃思想,拼命地祈祷不要发现我和边伯贤,拼命地祈祷一个奇迹的到来。
那把匕首越来越近了。
没办法了吗?那个大叔怕是说的是对的。
我们两个一个瞎子一个哑巴,怕是真的没有逃出生天的能力。
就只能祈祷拜托。
而奇迹……
往往在这时降临。
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我竟慢慢地发现那肮脏的雾气开始慢慢散去。
此刻的东方开始散出明亮。
从一开始的逐渐泛白,到慢慢的橙橘色……再到嗜血的红。
似乎和现实世界有一定的差别。
但是令我惊喜的是,在这赤红到来的同时,那长袍则是一点点地化成泡影……
身影逐渐虚幻,天空也逐渐明亮。
可她那阴冷的声线却没有随之消失。
依旧如不要命的鬼魅一般。
哦她就是个鬼魅。
长袍要不要吃点东西?
随着天空的泛白和那长袍的消失,我逐渐找回了点勇气(?)
金羽“还吃点东西?你看你现在还能吃着我那块部位?好笑。”
当然她听不见,谁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