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在这个夜晚。
巨大的黑幕彻底地覆盖了我，像蛇吐着恶毒的信子一般一步步向我走来，无力且苍白。
手肘传来阵痛，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只得保持头脑清醒起来。
该发出响声吗？如果四周围有人会愿意救我吗？
我的手肘动不了了……
纪江贤有人吗？……请问有人在那边吗？
金羽啊……！
我试着发声却猛然惊觉……
我说不出话来了。
纪江贤谁……？又是那群怪物吗？
金羽“不……不是的……”
我很想告诉他，但在这样巨大的灾难面前我显得过于渺小了……
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甚至连一个能证明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手肘动不了，我动着脚腕的力量，拼命地蹬着我脚下的泥沙。
纪江贤谁？……到底是谁？
他怎么那么慌张？……
面对这样的事情跑就是了……何必一次又一次询问呢？
我尝试着发声
金羽啊！……啊！……
可恶啊……还是没有办法，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恐惧到了极点，拼了一口气也要与我了个死活，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敢再出声。
反倒是他。
纪江贤你……你是人吗？
金羽“废话啊……”
我说不出话，只得腹诽。
纪江贤如果你是人的话，就叫三声“啊……”
聪明，在不敢轻举妄动的前提下，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金羽啊！……啊~……啊。
对面的他好像笑了出来，像一串清亮的珠子。
纪江贤你……被剥夺的能力竟然是发声吗？
金羽“什么？”
我听不懂，甚至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我都不知道。
纪江贤算了……你大概是不知道。
纪江贤这个地方，是欲望之城，这里充斥着人类所有着的各种欲望。
纪江贤我们最熟知的金钱，名声以及……
金羽“什么？你倒是继续说？”
我开始着急，这关乎我是否能出去。
金羽啊！啊……啊啊~
他又开始笑。
纪江贤小哑巴，你听好。
纪江贤这第三种欲望就是情欲……
其实我很想吐槽，这样小小的欲望也不是什么需要和谐的内容，你何必留个悬念？
我敷衍地答应。
金羽啊~
纪江贤你很失望？
金羽啊！
纪江贤慢慢地你就会发现……你来不及失望。
纪江贤毕竟可能很快你便被欲望吞噬了。
纪江贤小哑巴，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欲望会成就一个人，也会害了一个人的。
纪江贤比如他有着结婚生子的欲望，那么他就会想要承担责任。
谁说的？我前男友可能只想跟我生孩子，并没想承担责任。
纪江贤我们身处的是这欲望之城的监狱。
纪江贤会有一个奇形怪状的人走进来剥夺我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声……
最引以为傲吗？
我的声音？
纪江贤小哑巴，你进来之前是一个歌手或是歌唱家？
才不是！……
我是车站外面负责喊票的……
金羽啊！……啊啊呃啊啊！
纪江贤我猜对了？……
纪江贤没想到小哑巴你深藏不漏。
我服了。
似乎气氛变得开始缓和起来，那种肃杀的氛围开始土崩瓦解。
我承认，他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能跟一个哑巴聊天可不天才吗？
纪江贤小哑巴你还记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纪江贤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
纪江贤也是……我看不见的。
纪江贤小哑巴，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被他絮叨的声音哄得直犯困，整个黑暗的空间我们看不见彼此，只能听见似乎会有草尖划过的声音。
还有的就是这个男人在我耳边不停地絮叨。
金羽……啊！……
纪江贤想知道？
金羽“不是很想”
纪江贤那好，你要记住啊，小哑巴。
金羽“我已经说了我不是很想了啊哥？”
纪江贤我叫边伯贤……
纪江贤伯仲季的伯，贤惠的贤。
我听见这句话微微一愣。
天底下那么多用贤组的词你偏偏用这个“贤惠”？
贤才？贤能？咸菜？
哦不好意思，搞错了。
金羽……
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一切事物都被不停地放大，就好像连月光都不曾有，一点点气味我也舍不得放过。
我只能闻到一点点混着泥土的杂草味，就连一点点血腥气都闻不到。
金羽“边伯贤……”
金羽啊~啊！
金羽“算了，他也听不懂。”
纪江贤你想说什么？小哑巴。
金羽“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失去了什么感官？”
实在太蠢了，光是啊啊啊也没人能听出来吧，想活下来都成奢侈了。
我心头发凉，似乎从一开始的抗拒再到现在接受现实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我的全身上下就跟被浇灌了一盆凉水一般，我也挣扎不开，至于我为什么能够那么快接受？也许是认为一直还有转圜的余地，比如一会会逃的出去。
毕竟我腿还算好使，我听着边伯贤的方向传来的声音。
如果他的腿是好使的话，便把他也带走吧，但我实在想不到他究竟失去了什么感官……又或者他会失去什么情感吗？
这些都不像……
我心思重重。
纪江贤小哑巴，你想出去吗？
金羽啊啊！
金羽“我不叫小哑巴啊喂！混蛋。”
纪江贤那好，一会你向右悄悄摸索一番……要小心点哦~那有一个防空洞。不要嫌弃那里，钻出去。
我愣了几秒，细细地听着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干净清冽，沉舟之稳。我想了很久。
大抵有些像夕阳下闪烁的湖泊涟漪，晶亮又安静。
我是一个话多的人，我承认，但在此刻我只想多听他说两句话，也许他是我在这个地方从未谋面的朋友。
纪江贤你出去之后一定要判断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黑夜之时，那群怪物所代表的欲望之火就会点燃。
纪江贤他们会不费力气就把你撕碎的。
金羽！
我的心狠狠一颤。
纪江贤如果是白天，那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金羽“什么？”
金羽啊？啊……
对面的他似乎是笑了出来。
纪江贤还没猜出来吗？
纪江贤我是个瞎子呀……
我原来想要带着他的离开的想法慢慢稳定下来。
瞎子吗？……
怎么逃得脱？
纪江贤你怎么不说话了？
金羽“我说不出来啊……”
纪江贤没关系的，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纪江贤小哑巴，你现在知道了，我是个瞎子，你虽说说不出话，但行动能力并没有被剥夺。
纪江贤所以你可以。
纪江贤务必……务必要活下去啊。
一股子酸涩的情感瞬间像潮水一般向我心口涌来，将将窒息。
好脏啊……我自己。
我摇了摇头，不小心又撕扯到了自己的手肘。
金羽啊……嘶。
纪江贤小哑巴？
金羽啊。
纪江贤你怎么了？身上还有什么伤口？
金羽啊？啊啊……啊
可恶啊，我根本不能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啊，一个哑巴，一个瞎子，一个看不见对方，一个没办法告诉对方。
这真的碰在一起是最惨的组合了吧。
纪江贤你在那乖乖不要动……
纪江贤我去找你。
金羽啊？
金羽“你怎么找我？你又看不见。”
后来我才想起来，似乎失明的人在黑暗里更得心应手一些……
我听见淅淅索索的声音，若不是已经知道对方应该是个善类，此刻的脑仁应该会不自觉地崩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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