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妖殊途【下】

“咣”的一声脆响。这撞击之声伴随着小梨的尖叫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公园里。

小梨睁开眼睛，自己还没死。那道夺命的紫光就停在自己头顶。可是身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桐夏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快。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赶在他前面。想都没想，对着那道紫光就抬起了双手，护住身下的小梨。

严瑾阳，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杀手。

桐夏挡在自己眼前的双手已经被震麻了，似乎骨头都被这重重劈下来的一剑给震碎了。还好，严瑾阳给自己的这星月刃，是世间少有之锋利坚韧。刀刃没碎，只是，手套下已经渗出了血，血液顺着手背淌到手臂上，在手臂上滑出长长一道血路，然后，“啪嗒啪嗒”滴在她脚下的土地里。

严瑾阳不敢相信地看着桐夏。挡在他那个速度那个力道劈下来的剑下，她找死吗？严瑾阳真的没想到，桐夏竟然可以爆发这么快的速度。他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有机会抢先他一步挡在小梨面前。他看着鲜血从桐夏手掌一直淌到胳膊，再到地上，再去看桐夏苍白的脸，咬着牙强忍住痛苦感。他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这样的剑劈下来多大力气他知道的。要不是有星月刃挡着，她的手，每一块指骨都可以粉碎成末。他心疼地看着桐夏，同时心中一股怒火“蹭蹭”往上冒。你不想我杀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求求我？甚至连一个让我跟你辩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挡？是你知道我喜欢你了不忍心伤害你，所以就非要用这种赌气一般的作死方式，用你自己来让我心疼吗？

“我送你星月刃，你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就是我么？”气了半天、气到发抖，严瑾阳竟然还是挑了这么个问题。

“不杀她，行么？”无视严瑾阳刚才的问题，桐夏疼得说话都直抖。

“姐姐……”小梨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就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严瑾阳问道，“万一她说的是假的是骗你的呢！万一小梨就是她杀的呢！”

“妖在你眼里真的就这么不堪！”桐夏说，感觉自己心中好像有一盏柔弱的烛火，火苗微微舞动，是燃是灭全在他严瑾阳一句话了。

“我存在，就是为了杀妖。契约，就是契约。她违反了，就是错了。我九百年见的妖多了，妖就是这么不堪！” 明知道会让她生气，会让她难受，可他竟也像赌气一般，还是要说出来。如果换做以前，他可能就服个软了。他已经放过她了，如果她真的求他，他也不在乎多放这一个妖。可他也就是生她的气，仗着她不死之身，就敢跑到他手下救人？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所以，他这次也不想哄她，也不想退一步。反正杀妖自己也没有错。放是仁慈，不放也是遵循规矩。今天这个妖，他还杀定了！

桐夏心中那盏小小的烛火随着严瑾阳的话语，最终还是痛苦地熄灭了。同时她的希望也熄灭了。是，其实她也可以求他，她也可以求他放过小梨。可她就想看看，严瑾阳到底对妖是个什么态度。他到底会不会因为妖的善恶好坏之分而对妖区别对待。在听完小梨的故事后，她自己明明已经很感动了，甚至已经对骗小梨过来产生了愧疚感了。可是他严瑾阳是没有心么？他听完了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一点为难的神色都没有。他是人吗，他的人性呢？他让她太失望了，太绝望了，所以她今天也就偏不求他，就要和他硬碰硬地对抗到底。

“你让开。”严瑾阳冷冷地说。杀意从他冰冷的黑眸中荡漾开来，让人看了一眼都吓破了胆。

“我不让。”桐夏针锋相对地回了一句。

“让开！”严瑾阳吼道。真的要挑战我的耐心吗？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杀你是不是！

“严瑾阳！”桐夏喊道，泪水滑落，她的心揪成一团地痛。“我想，这就是人们说的，人妖终究还是殊途，是不是？我想，这就是我作为妖的立场，和你作为人的立场的区别，是不是？”

严瑾阳一动不动地听着桐夏说话。他的心，其实是比她痛万倍的。他几乎可以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不要，不要说那句话。不要，求你了——

“严瑾阳，既然杀妖是你的使命，那你何必留我这一个例外呢？”桐夏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气，然后，平静而绝望地说，“要杀她，先杀了我。”

严瑾阳真是要气炸了。为了这么个刚认识两天的小妖，你用我送你的星月刃来对抗我；为了这么个小妖，你甘愿抛弃曾经和你出生入死的我；为了这么个小妖，你跟我决裂，告诉我你要站妖的立场；你这是利用我对你的感情，逼我杀你还是逼我放了她？

严瑾阳讽刺地笑了一声。严瑾阳啊严瑾阳，你堂堂一个捉妖师，爱上谁不好，干嘛爱上一个妖呢？师父说得对，妖都他妈的是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的。妖，就没一个养得熟的！

“你他妈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紫光一挥，严瑾阳的剑架在了桐夏白皙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