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诡迷花香【下】

第二天，桐夏又出现在小梨家里。

“小夏姐姐你来了。”小梨站在门口，一脸少女的古灵精怪。

“小梨，就你一个人在家啊？你妈妈呢？”

“她出去了。”小梨笑出两个小酒窝。

果然啊，这个小鬼灵精。妈妈在的时候乖乖巧巧地叫自己小夏老师。妈妈不在了，就叫自己小夏姐姐。桐夏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天我们讲什么啊？”桐夏坐在桌前问。

“还讲英语吧。”小梨说。

“不讲英语了。我觉得你英语挺好的。”桐夏摇摇头。

“我英语不好。”小梨说，“要不你让我做题看看，我错挺多呢。”

“不用做题了。你是不认真做。知识点你都会的。”桐夏坚定地说。

小女孩脸上有点失落。桐夏仔细看着小梨。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劲呢？小梨身上还是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可是屋子里并没有茉莉花的。还有，除了花香味，另一种说不上是什么的味道。到底，还在哪里闻到过呢？很相近，但不是同一种味道……所以，才会这么难以想起来吧……到底在哪呢……

“那姐姐，我们来讲数学吧。”小梨歪着脑袋说，脸上还是童真的微笑。

“那好，你说说数学哪里不好？”

“都不好。我数学都不及格的。”小梨说。但口气好像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成绩着急。

“这样吧，你作业拿来我看看。”桐夏拿到小梨的练习册，随意翻了翻，发现跟英语练习册差不多。红笔勾了一堆。

“小梨，你看这几道填空题，把过程写在草纸上我看看。”桐夏说，语气中多了点命令的口吻。对小梨如果你太温柔的话，反而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会。”小梨说，“你看我都错了。”

“那你这个数字怎么来的，总得有个过程吧？我看看你错哪了，你把过程写下来。”

“我不会，这个数字我随便写的。”小梨还是很天真地在笑。一个17岁的女孩，脸上却像7岁孩子一般的微笑。这样的表情好像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符。就算17岁的女孩没有很成熟，至少，也应该有些符合年龄的稳重了吧。小梨的样子活像个小孩，就跟桐秋那么大似的，心智好像比桐秋还小呢。

“小梨。我现在让你重写一遍。如果你再错这么多，以后我就不来了。”桐夏语气严肃起来，“我不喜欢不认真的孩子。”

“我真的不会。”小梨还是稚嫩的嗓音说。这一脸无辜样让桐夏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那没办法了小梨。我恐怕不能教你了。我可以讲题，可没办法像老师一样把所有知识点重讲一遍。我只能实话跟你妈妈讲了——”桐夏话还没说完，小梨突然说：

“小夏姐姐，如果我这次错的少，你一会能领我出去吃蛋糕吗？”

这是什么条件？哪有家教还得负责请孩子吃饭的道理啊。桐夏正想拒绝，突然手机响了。“下课后请你的学生来咖啡馆啊。”是严瑾阳发的短信。

自从上次桐夏担心一整天却找不到严瑾阳后，桐夏就赶紧存了严瑾阳的号码。严瑾阳为什么要小梨去咖啡店呢？

难道他想见见小梨？

这个白痴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遇上同性恋了吧？

“好。我答应你。那你能不能保证你，一道题都不算错？”桐夏突然对小梨微笑着眨眨眼。

下课后，小梨兴奋地一跳一跳的。“姐姐，我老早就馋蛋糕吃了！真开心！”

“真的不用和你妈妈说一声么？”桐夏担心地问，“你妈妈不会以为我拐卖你了吧。会不会报警啊？你还是跟她说一声吧。”

“好吧好吧。”小梨不情愿地打开手机，“给她发个微信吧，然后就假装没看见她的回信。她一定会骂我的，说我怎么能让老师请我吃东西的。”

“这孩子。”桐夏摇摇头。跟她一比我家桐秋真是太懂事了。

“姐姐，你喜欢吃甜品么？”小梨问道。

“还行吧。不喜欢太甜的。”

“姐姐，你吃过花蜜蛋糕吗？”一路上，小梨都在不停地叽叽喳喳地和桐夏说话。

“没有。”

“太好啦，那改天你去我家，我给你做啊。”

“你会做饭？”桐夏问道。

“不会——但是我什么甜品都会做哦。”小梨开心地双臂展开，像一个孩子一般，有着自己单纯的骄傲，希望得到大人的肯定一般。桐夏开始怀疑，她，真的有17岁？

“对了姐姐，你是和什么人一起住啊？”小梨忽然说。

“这个……问得有点宽了吧……”桐夏尴尬地说。跟别人说自己跟一个非亲非故的男生一起住在一个房子里会不会被误会啊……

“姐姐你要小心呢。你家里，可能不安全。”小梨小声说。

“不安全？”严瑾阳家还不安全？他那家伙听到点动静都能举个剑跳出来，他家要是还不安全那哪里是安全的啊。

桐夏笑着笑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个树妖，金发铺天盖地地劈过来，金色的眼睛散发着这辈子她都无法忘记的光芒——

树妖？对，树妖。

就是这个气味。

在钟表厂，她闻到的味道，和此刻小梨身上散发的气味，虽然有不同，但又是如此的相似……

为什么，会在看到小梨的时候，闻到树妖身上类似的气味呢。

桐夏想起严瑾阳让自己领她去咖啡馆……

她突然懂了。

小梨——怎么会——

小梨还在用孩子一般的天真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眼神明明和树妖的凶狠不一样啊。

小梨真的会是——妖么？

“到了。”桐夏低声说。小梨拉着她的手，欢欢喜喜地跑进去。

“桐夏，这里！”严瑾阳的声音传过来。

小梨抬起头，看见面前这个穿着蓝紫色夹克衫的男生，他是姐姐的朋友吗？他的笑容好温暖啊，声音好好听啊。就是眼睛——小梨天真的目光突然凝固，然后，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警惕。

他的眼睛，好冷。

“听说你喜欢吃甜品。想吃什么，随便点啊。”严瑾阳领着小姑娘坐下，把菜单放在她面前。

“姐姐，他是谁？”小梨紧张地问桐夏。小梨如此紧张的神情更加落实了桐夏的怀疑。

“他是我的朋友，是这里的店长。”桐夏简短得说。

“不可能！”小梨的声音忽然不像往日一样甜美。以前她说话时都像个小孩子一样，嗲里嗲气的。可是刚才那句“不可能”，竟然如此的凶狠……桐夏怔怔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严瑾阳——果然……桐夏从严瑾阳的眼睛里，再一次看见那股冷厉而决绝的凶光。

“姐姐，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吗？”小梨看着桐夏，十分认真又紧张的口气，然后忽然声音低沉下去，“我本来还想——他怎么可能——还是，姐姐你在骗我？姐姐，我那么相信你，你真的，会骗我吗？”

看着小梨很受伤的眼神，桐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我先走了。”小梨站起来，转身快步跑出了咖啡店。

“错不了了。就是她。”严瑾阳悠闲地喝了一杯柠檬水。

“小梨，是妖？”桐夏看着小梨的背影，喃喃地说着。

“看出来了？”

“刚才和她在路上。我突然就想起，她身上那种说不出的味道我在哪里好像闻到过了。”桐夏转过来对严瑾阳说，“是树妖。对，就是在面对树妖那次——非常相似的气息，怪不得我一直没想起来。而且，这股气息虽然不能让人忽视，却也很难让人留意。”

“不错啊，桐夏。有点长进了。”严瑾阳非常满意地说，就好像一个准备给员工升职的老板。“我告诉你吧，这就是妖气。”

“妖气？”

“每个妖身上的妖气都不完全相同，但是大体上又非常相似。你封印刚解开不久，所有作为为妖的特性都在慢慢显露。所以你刚有识妖气的本领，想要辨别才很困难。”严瑾阳说，“当然啦，像我们捉妖师，对妖气都是十分敏感的。一闻到那种气味，我们就会很不舒服。”

说着说着，严瑾阳看见桐夏的表情又变了——完了，严瑾阳你个大傻瓜，又说错话了——

“那个桐夏——我不是——”

“我身上也有妖气是不是？”桐夏低声说，“闻到我的妖气时，是不是都在努力克制自己不拔剑的冲动？压制着自己杀妖的本性挺难的吧……”

“不是——一点都不难啊——”

“说实话，你闻到我的妖气的时候，有没有很讨厌？”桐夏突然很难过地看着他。

是不是，妖和捉妖师，终究就还是不能相容的？

唉呀，严瑾阳，你真是个白痴。好不容易让桐夏克服了对妖这个身份的排斥感，这怎么又说错话了——

“桐夏， 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严瑾阳真诚地说，他靠近桐夏，很认真地看着她好看的水汪汪的眼睛。“桐夏，你相信我，我一点也不讨厌你。说句实话，我已经熟悉和习惯你的妖气了。一点也不讨厌，反而，很好闻呢。”他说到这儿时脸突然变得很红，像是羞涩的男生在跟喜欢的女生表白一样。

“你相信我。”严瑾阳看见桐夏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急忙接着说，“我真的已经习惯了你的妖气了。我昨晚不是想跟你动手的。我昨晚闻到的妖气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她昨晚潜入咱们家里了。只不过你正好出去喝水，趁这机会她马上就跑了，所以我才以为是我搞错了。”

“她潜入家里？”桐夏一脸不相信。“她疯了，一个小妖敢来你家，自投罗网吗？”

“也许，她是冲你来的。”严瑾阳说道。果然，让他担心的事发生了。桐夏堪比神力一样完美而强大的妖力已经开始吸引妖物了。

“为什么是冲我来的？”桐夏的声音有点抖。她想起昨天小姑娘微笑着跟她说：“姐姐，你很特别呢。我，好喜欢你啊。”这句话突然让她不寒而栗。

“因为你的妖力，太过于完美纯净，也太过于强大。会有很多妖物想吞了你，来夺你的妖力的。”严瑾阳皱了皱眉，“只不过，这个么小妖也敢？她胆子也太大了吧？我还以为觊觎你妖力的好歹也得是个多么凶煞的老妖怪呢。”

“那你要怎么办——”桐夏问。

“当然是灭了她啊。”严瑾阳冷冷地说。桐夏看着他冰冷的目光，明知道他的目光不是对着自己的。可是，心里还是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