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他们已沿着平坦的山路,路过一路上热闹的凡景,走到了山顶。
与山脚和山腰处的人山人海相比,山顶显得静谧了许多。
望着山下的灯火辉煌,滕江五月绝美的面孔慢慢染上了哀伤般的柔和。
蓦然间,心里难过的要掉下泪来。
“秋与啊……”一声轻唤。
“恩。”少年淡淡地回应着。
“我……终于实现承诺了呢。”
“诶?”
她缓缓地转过头,对上少年不解的眼。
曾经那个与她勾手指说一定要来这里的少年,却以不复当年。
如今她站在这个他们一直想要到达的地方,却以是物是人非。
——秋与啊……
——秋与啊……
“我终于,来到这里了……”她的眼睛亮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目光颤颤地望着面前少年担忧的脸,“太好了,太好了呢……”
——只是秋与啊,你到哪里去了……
——那个和我约定要一起来到这里的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毫无预兆的脸颊上一热,眼里的水渍便向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落。
顺着脸颊的弧度,在唇角泛起一圈圈动人的涟漪。
“五月?”匆忙地从衣袋中拿出手帕,慌乱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平水秋与急急地叫道。
“我没事,真的没事。”她极为努力地弯了弯眉眼,一切牵强地有些可怕。
拿着手帕的手一停,修长的手指顿住然后渐渐形成了一个拳,“没事就好。”他亦回她一个笑容,灿烂地如同白天时耀眼的阳光。
没有问为什么。
不敢问为什么。
他怕听见她的答案。
他害怕她刚才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爱恋却又如此哀凉,仿佛是在透过他望着另外一个人。
透过他的眼,透过他的灵魂,望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她爱之深,念之深的人。
他张开手臂,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他可以听见她突然加重的呼吸。
“五月,我在这里。”
“平水秋与就在这里……”
他在她耳边喃喃,声音柔的仿佛要融进她纤瘦的身体里。
她极慢的闭上眼,眼泪好似清晨的露珠般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然后便落在他洁白的衬衫上,毫无痕迹。
原本想要挣脱,却在听完那句话后,奇迹般地想要停留。
——平水秋与就在这里……
秋与。
秋与。
如果你真的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这样骗自己是不是很傻呢?
秋与啊,你知道我从来不信神的。
但是我有祈求上帝哦,让他把你还给我。
哪怕,我的祈求,变为奢望。
呐,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的存在即使不是唯一,却永远无法被他人替代;你不需要他为你付出什么,只要他在就好,哪怕是斗嘴都是他的存在;你从来不迷信,但是从他消失那天开始你便后悔着,如果当初自己迷信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她们会不会给你提示,告诉你,
——他有一天会离开。
告诉你,没有他的生活该怎样过下去。
他不是你仅需的空气,却像是风一般。
在你身旁的时候,会惹你生气,惹你不快,甚至会让你咒骂让他快点消失。
但是,当他消失的时候,你便会烦闷异常,情绪低落,生活枯燥而悲伤。
——呐呐,有没有对你来说这般重要的人呢……
此刻,中森青子走在去便利超市的小路上,周围的住宅泛着灰色的调子,原本繁盛的树木竟也显得有些毫无力气。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白色的运动鞋与道路相撞时飞起的细小尘埃,看不清表情。
父亲又在忙着警局的事情,害的她必须又要一个人去买晚饭的食材。
过几天就开学了,那时候父亲应该更忙才对吧。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
又要一个人了么……
以前怕黑的时候还有他陪我,现在连他都不在乎我的信任了么。
如果在乎的话,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快斗啊……
快斗啊。
“喂,中森!”
熟悉的声音让她的身体猛的一顿,由于惯性的原因摇晃了一下后站定,近乎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路边。
极大地惊讶让她忽略了,少年叫的是,她的姓氏。
路边破旧的秋千上,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抓着生锈的连着秋千的铁链,另一只向她挥着。
脸上的笑容如同朝阳,被西边的晚霞染上一层绯红。
“快斗……”
低声喃喃了一句,她飞快的跑了过去,竟然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上帝啊,如果这是梦的话,会不会太美好了?
中森青子在他面前直起身子,看着他抬起的眼眸,一时语塞。
倒是他,继续笑着对她打招呼,
“哇,中森,我真没想到你见到我会这么兴奋~”
一句中森,残忍地就像是陶艺家手中的铁锤,打碎了一只劣品青瓷一般。
毫无留恋,毫无杂念。
“……快斗?”
唇瓣一张一合,熟悉的音节面对的却不是熟悉的人。
“啊…我就知道,我是平水秋与啦平水秋与!”他无奈地扮了一个鬼脸。
“平…平水君?!”她惊异地醒悟过来,满脸抱歉地顺势坐到他身边另一个秋千上,轻晃后坐稳,“啊,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真没想到连见面的方式还和第一次一模一样,该说中森你知错不改吗?呵……”见她坐下,他便回过头,递给她一个苦笑。
“恩,算是吧……”
我是知错不改,哪怕知道几率渺茫,我依旧抱有那般的期待。
“你…这么坦诚干嘛……”
“啊?有吗?”
“喂喂当然有啊- -”
“说起来,平水君家也在这边吗?”好奇地歪过头,她看着他轮廓温和的侧脸。
出现在这里,家应该离这里很近才对吧。
“是啊,就是那栋房子。”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指着对面。
“诶,我们好近啊……”她望了望自己不远处的家,开口道,“我怎么不记得以前看见过平水君呢?”
长的和快斗这么像,我应该知道才对的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笑道,“我和五月以前的高中挺远的,一般都比较早去,遇不到我们很正常啊,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邻居如何呢~”
“这有点夸张了吧,”她的额角不经意间出现了冷汗,“等等……你,你和滕江小姐住在一起吗?!”
双目圆瞪。
“恩,因为某些原因。”他微微低下头,黑色的发丝遮住眼,竟有着藏不住的气流。
这般的哀伤。
她愣在那里,前一秒脑子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一刻,是慢慢的悔意。
好像自己,触到了他不愿提起的伤痛。
“恩…中森啊,夏日祭那天,你玩的开心么?”他再次开口,语线里是开始的开朗。
你玩的开心么……
啊啊,这就是报应么?
刚才是我触到了别人痛的地方,现在就由那个人来触我伤口了么。
玩的开心么……
怎样才叫开心呢?
被人爽约,傻瓜一样地在原地站了那么久,像笨蛋一样地去相信,结果得到了什么?
开心么?
如何开心……
“恩,还好啦~”她看着他的眼,从他的眼中她看见自己的唇角处的弧度就像是在哭。
“噗……”对视良久后他突然轻笑出来,撇过头摆摆手道,“不行了,中森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啊?”
一句话,成功地将身边的中森青子牢牢地定住。
——喂喂青子,妈妈给我买了两只棒棒糖哦~
——哇啊~
——你看你看!有你最喜欢的草莓味的哦!
——怎么样,想吃吗,叫我一声快斗哥哥我就给你!
——喂你就比我大三个月好不好!
——叫不叫,叫不叫啊,叫了就给你吃~
——我才不想吃呢,哼。
——哈,青子你真的很不适合撒谎哦……
——喏给你啦。
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啊?
有啊,有那么一个我视为最无法替代的人,却也是那个欺骗我,令我六神无主的人。
委屈吗?
如何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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