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小孩

可全天下都是这样，小女儿要出门，老父亲东挑西拣，还是恨不得把自己拴在宝贝女儿头顶的蝴蝶结上，跟着一起去。团建去福利院陪小朋友画画，一方面是出于经费考虑；另一方面，临江城福利院在二环城乡接合处，人车少空气好，可以顺便踏踏青。易欢前几天就和福利院沟通好了。周五上午，同事们坐大巴车抵达时，差不多九点了。几幢三层小高楼伫立在半山腰，楼里窗帘是柔软的彩色布料，楼外涂漆干净，四周的围墙倒有些年头，“临江城福利院”的“城”字少了提土旁，大门栅栏上覆着一层爬山虎，两旁地面覆着斑驳的白灰。十几个小孩排在门口，见人来了，整齐划一地喊:“欢迎哥哥、姐姐。”好些同事都没孩子，顿时被萌到不行。同事们纷纷拿出给小孩带的礼物，有的同事忘了带，好在杨雪提前安排易欢统一买了些。孩子们稚声稚气地做完介绍后，杨雪和秦月几个跟福利院副院长和照顾孩子的阿姨们碰头——院长在城里买东西，要下午才回来。这些小孩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三岁，大多身体残疾或者认知障碍。其他小孩在学校读书，他们就从福利院阿姨那学学认字、画画，倒也过得简单开心。杨雪转头看孩子们，这才注意到孩子们旁边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先前没和大家打招呼，现在也是一言不发。少年个头近一米八，一身黑衬衫，牛仔裤破破烂烂，但不脏。他裸露的左臂上盘着一条蜿蜒的伤疤，右臂文着夸张又不知姓名的植物。杨雪打量他时，他一只手插兜，一只手玩着火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放在杨雪中学时代就叫非主流。大抵少年那副皮囊着实好看，杨雪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是，阴郁。一个福利院阿姨察觉到杨雪在看他，解释中夹杂着厌弃:“他叫时靳，年底满十六，脾气不好，在学校是倒数，经常旷课、打架、抽烟、喝酒、摔东西。”她凑到杨雪耳边，小声道:“听说还经常和外面那些混混在一起打架，年纪轻轻不学好，你看他手上那条疤，哎呦呦。”“乱说什么”福利院院长喝住阿姨，转而给杨雪换了种温和的说法，“时靳来得时候已经十四岁了，确实不合群。”言语间也有轻微的罅隙。这种小孩大多经历过变故 ，没走出来。道理杨雪都懂，可她不是什么慈善家，不负责拯救少年，今天过来也只是做做团建。秦月倒是一直盯着那少年看，杨雪和负责人聊两句，见秦月失态，她轻轻扯了一把秦月的衣角。秦月清清嗓子收回视线，杨雪的目光触及少年手臂上的刀疤，心里不自觉地起了突突。好在其他小孩乖巧懂事，杨雪陪小孩们画了会儿画，面色也在孩子们的笑声中明媚起来。临近中午，信审处员工们搭起了架子，烤了两只大全羊。那些小孩就着音乐 手拉手跳起笨拙的踢踏舞。大概因为杨雪零食送得多，她们在杨雪身前多逗留了一会儿。杨雪笑得眼眉弯弯，一只手举着刚洗好的大葱，一只手给唐狮录视频。【宝宝:可不可爱!!】唐狮给杨雪回电话，杨雪放下大葱，绕到围墙外面接起。“你喜欢小孩吗?”唐狮在电话里柔声问。杨雪想了想:“我喜欢长得漂亮又懂事的小孩，我不喜欢熊孩子。”唐狮:“我也是，我喜欢小姑娘多于小男孩，感觉小男孩小时候都很皮。”杨雪抿笑:“你小时候皮吗？”“我应该属于一直特别懂事儿的。”唐狮这句话出来，好了，杨雪知道是假的。“那我应该比你懂事儿。”杨雪高一也是会翻墙去网吧的主，这话一出来，好了，杨雪也知道是假的了。可谎话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也可能因为开口者是对方，所以谎话都显得可爱无比。唐狮问她做了什么，准备吃什么，杨雪一一作答。两人聊了半分钟，唐狮忽然想到什么:“之前好像有孕妇在医院出事，医院来买营销，生孩子应该很痛吧。”唐狮皱眉。杨雪说:“我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