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柒：田螺与酒

　　眼下与灶神张禅、玉帝和奇丘真人鄞池三个保皇党的人撕破脸皮，只怕是清流在朝中的地位更加艰难。明日就要下凡，一会儿回直节堂要赶紧找个机会给其他人带个信，提醒他们切记万事小心。

　　想着想着，就到直节堂的大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有一点灯火停留在大门边上，走进一看，才发现是觅酒拿了两盏灯候在门口。

　　我加紧了几步，走上前问道：“你怎么等在这里？夏天蚊虫这么多。”

　　觅酒把一盏灯塞到了我手里，对我回话：“仙君这么晚了都没回来，奴婢担心坏了。怕出岔子，荣屿就带人去找，叫奴婢留在这儿等着您。”

　　“我没什么事。”我轻描淡写隐去了方才在陶养殿争吵的事，只简简单单地说了句：“只不过被玉帝叫去议些事罢了。”

　　呼。觅酒送了口气，便对旁的婢子吩咐：“你叫几个厮役去吧荣屿找回来。”侍女“喏”了一身便退下了。

　　我往偏殿走，那儿是就寝的地方。觅酒赶忙上前，一脸尴尬地把我拦下了：“仙君，墨砚侍者来了。现在在正厅等着呢，说是仙君不来，他便不走。”

　　这太好了，本来我还想着怎么给墨砚他们带封信，这回直接上门，倒是省去了我绞尽脑汁去想，通过什么方式把信安安全全送到他们手上。

　　正想着，我转了一个方向，往正厅去了。刚到门口我却又犹豫了，想起刚才玉帝对我说的那番话，忽然就觉有些羞于面对墨砚。

　　好巧不巧的是，墨砚正好打开门要出来，就和我撞了个满怀。我连退几步，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答，反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明天要走了，我来找你聊聊天喝喝酒，就发现你却不在这儿。”墨砚回答。

　　我笑着说道道：“是我的不是，方才被玉帝急召去，这才耽搁许久。”

　　“玉帝？”墨砚的脸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语气略有不悦：“玉帝这时找你作甚？他可说了什么？”

　　我也想迫切地和墨砚倾吐着事儿，但这人多眼杂。便眼神示意，和墨砚去了主院院里，侍女们搬出藤椅，端了坛酒，上了些清煮花生、辣椒田螺的下酒菜。我把下人通通打发走了，这时才到我和墨砚的畅谈时光。

　　月明星稀，此刻大约是二更天末。

　　同墨砚细细的讲述了方才经历的事情，把玉帝的恨意和奇丘的身事全盘托出，又补充说了自己的猜测，劝墨砚他们以后在朝廷上要更加小心些。墨砚听后沉默了半晌，我当他是在生我惹怒玉帝的气，不禁开始思索起该如何解释了。

　　然而墨砚思考这么久的回应却是说：“对，你做的不错。”我诧异，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墨砚接着说道：“最近玉帝的小动作是越来越频繁了，已经接连打压了好几个清流的官员。你这一举动给他一个下马威，正巧让他们以后收敛一下。”

　　敢情我这是误打误撞了？我讪讪地笑了笑，心里却不认同墨砚的想法。眼下清流派无势，还如此嚣张，岂不自讨苦吃。除了墨砚，其他清流派系的怕是都不认同我与玉帝撕破脸的做法。不过事已至此，埋怨是没用的，只能想想该怎么亡羊补牢。

　　说句叛逆的话，自从我挑衅了灶君、奇丘、玉帝后心里就十分痛快，走路也轻飘了许多。赶紧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抛开，墨砚替我斟了一碗酒，指着那盘令人垂涎欲滴的辣椒田螺：“你快尝尝这个，实在美味。我特地吩咐人做的。”

　　我看了看那盘田螺，白色的瓷盘里装的又是黑又是红，辣椒炒出红油滴淌，黏流在黑亮的田螺壳上，软软的螺肉在一片姜丝辣油里冒头。不得不说，这盘菜看起来确实诱人，但是……

　　“我不吃辣菜。”我看了田螺一眼，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花生。花生是清水煮的，剥开尝了一口，花生肉软糯，用舌尖轻轻一磨，就化成了花生泥。大概是被放了写盐巴，入嘴微微有些咸，不过用来下酒是正好。

　　墨砚见我不领情，半开玩笑，半威胁地说了句：“你不要我可都吃了啊，一个都不给你留哦。”说着便急不可耐的拿起一双筷子，就夹了一个田螺。递到自己的嘴边稍微用些力嘬了一口，螺肉便从田螺壳里跑到墨砚的嘴里了。

　　“嘶——”墨砚被辣得直呼了一口气，便端起碗里早就倒好的酒大口灌了下去。“咳……”似乎因为喝的太急而被呛了一下。

　　我见墨砚喝的如此享受，心里也忍不住痒痒，想着就丢下了花生，伸手又夹了一个田螺起来。

　　墨砚一脸促狭，嘴里塞了俩田螺肉而含糊不清的说道：“怎的你不是说你不吃辣吗？这会儿倒是想尝起来了。”

　　我没理会墨砚，而是仔细端详了一下我面前这个外头硬里头软的小东西。我没吃过辣椒，也没吃过田螺。便学着墨砚的样子嘬了一口，得来却只是吸出来一些汁水。汁水也是辣辣的，我的喉咙被刺激的连呛好几声。

　　“来，我教你怎么吃。”墨砚拍了拍我的背，见我面色渐渐恢复，便从盘中又夹了一个田螺。

　　他说：“这嘬田螺也是有讲究的，一直轻轻地吸是洗不上来的，这样螺肉就会卡在壳的缝隙里。得用力一吸，记得要快，否则还是会被卡住。”说罢，便用筷子夹着田螺给我示范了一遍。

　　我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墨砚夹起田螺，愣愣地看着墨砚吸出了田螺肉，愣愣地看着墨砚把吃完的田螺壳放进了残羹盘里。

　　我重振旗鼓，学着样又试了一通，可惜还是只吸出些汁水。

　　“哈哈哈哈哈。”墨砚看着我那一副懊恼的模样，忍不住大笑出声：“吸不出来也没事，用筷子挑出来是照样的。”

　　我用筷子捅了捅，但是筷子太粗，墨砚给我换了一根小银牙签。又是一番折腾，这才挑出了螺肉。

　　吃进嘴里，辣味马上充斥了口腔，舌头微微有些发麻，犹如一小团火球从嘴唇上滚入了喉咙里。

　　果然好吃，我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地可惜：“好吃是好吃，可惜不是用嘴嘬出来的，少了那份意味。”

桐猪作为南方妹子，其实我也不会嘬田螺，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