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嫦娥玉兔

我微微福了一身，算做问安，道：“姮娥姑姑。”眼前的嫦娥正是如戏文所说吃灵药飞升，在天庭里没有仙位。按理本该同侍奉仙女同等的地位，然而嫦娥的丈夫却是后羿。

后羿本就是战神刑天之子，射下九个太阳化身的金凤鸟后，于天庭声名鹊起。自己与父辈的成就与名声，使得后羿得到了西王母的赏识，特赐仙药。结果误打误撞被嫦娥吃了，飞升成仙来了天庭。王母怜她是后羿之妻，赐住了广寒宫与玉兔生活。仙官也因为她是后羿之妻也对她恭敬有加。

如此背景，确实该客气些。

“这就是采薇仙君？不像是巾帼将军，反倒像是文人君子。”一直跟在嫦娥旁的一位姑娘突然开口，长相秀丽，声音清脆。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清纯灵动。

我细细看了一番，笑着道：“这位怕是玉兔妹妹吧。”

“仙君姐姐好眼力。我和嫦娥姐姐受了王母娘娘的命，来与仙君一同参宴。”玉兔欢快地“咯咯”笑了两声，清脆的声音宛如银铃：“只是王母娘娘反倒比我们来得晚，这也用不着娘娘引介了。”

“谁在说本宫坏话啊？”身后传来威严的女声。群臣转身见人，齐齐跪下拜见。

“臣等参见西王母娘娘。”声势浩大，余声隐隐在厅内回响。王母抬手命仙官起身，高视阔步地走上主位。嫦娥随着王母分花约柳向前，我和玉兔也跟了上去。

“你们三个倒是来得早，到底是年轻姑娘，不用本宫说，自己也能玩起来。”坐到主位上，王母笑着拉了我们三人。

玉兔嘴甜，抢着说：“怎么会呢？娘娘是不死之身，即便活了数十万年，也是福寿永驻的。”

王母捏了捏玉兔的脸，笑道：“你这鬼丫头，怪会说的好的哄人开心。”说罢，又转向我与嫦娥说：“这次是特地请你来与采薇仙君作伴的。你们三个不如就坐一张桌案上吧。”

“谢娘娘。”我躬身俯首感谢道。

王母摆摆手，状似嫌弃道：“谢什么，你们也许久未见。不用我说也会坐到一块儿去的。走吧，别在这看我这老婆子碍眼。”

嘻嘻哈哈笑着告退，我与嫦娥玉兔坐上了席位。嫦娥虽有背景但毕竟没有仙位，玉兔又是妖精修炼。由此三人中算我的份位最高，坐在主席。嫦娥与玉兔分别坐在左与右旁。

我们三人说话，吃了些凉菜。没多久，就听见门口小仙高呼：“西方菩萨、圣佛、圣僧、罗汉，见。”

众人一听，起身拜见菩萨。等菩萨落座后，玉帝才姗姗来迟。又是一番问安拜见的折腾。蟠桃宴这才开始。

起先自然是上些寻常菜色，宴上的人也都在聊天。仙官们彼此聚着饮酒，王母玉帝他们当然是与菩萨等人共饮，没空理我们这些小辈。只不过是玉帝王母喝的是真真切切的酒，菩萨他们杯中酒俱换成茶。

这种宴也不是吃就行了，得留心着看哪家神仙交好，哪家神仙彼此有矛盾。这些旁支错结的记起来十分繁琐，实际上却是有用的很。

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实在是头疼。以前在莲山每天就是喝酒赏景自然没能抱负鸿志，只是这天庭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干脆休息一会儿，只和嫦娥玉兔吃酒，聊些闲话。

嫦娥满腹经纶，高傲清冷，话不多。玉兔却天真烂漫，一直唧唧喳喳的说话，吃的却也是不少。从前我还当玉兔这类兔子，只吃萝卜蔬菜，不成想她连鸡腿也吃了好几个。到底是本性使然还是成妖所至，我尤为好奇。但这话终归是有些冒犯，我只好咽在肚子里。

反倒是玉兔天不怕地不怕，笑脸嫣然地问道：“仙君姐姐，你觉得嫦娥姐姐美还是我美。”

话音刚落，我立即明白这是玉兔存心拿我寻开心。看着玉兔一脸促狭，而身边的嫦娥死死咬着下唇，想笑又怕失礼的样子，我忽得一时紧张，说不出话来。

玉兔见了我这模样倒是笑的连酒樽也拿不动了，笑着断断续续地说：“是我说差了，我这模样怎么比得上嫦娥姐姐。倒是仙君您姿色过人，与嫦娥姐姐不相上下呢。”

“好了，你这小嘴简直没个消停。”嫦娥埋怨地看了玉兔一眼，转头于我道：“让仙君见笑了，这顽兔实在莽撞。”

“无碍。”我微微一笑，以表友善：“玉兔妹妹天真浪漫，天性使然，反倒难能可贵。”

“难为仙君如此豁达了。”嫦娥话音刚落，玉兔就凑上来，挽着我的手说道：

“确实玉兔莽撞。仙君若是不嫌。以后可要常来广寒宫坐坐。”玉兔说完，我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嫦娥，见她神色无异。这才笑着应下来。

不是我太过谨慎，只是玉兔与嫦娥若是只说个客套话，我却巴巴的去了，岂不惹人嫌，还落个不通人情。若确实是真心的，也是多一个朋友，何乐不为。更有一点，即便是玉兔以我醉酒而笑了我。我实际上也是对这位活泼的小兔妖没什么厌恶的，毕竟我也知道她是没有恶意。

反倒是虚伪的仙官，拐着弯的讽刺人，才真的令人生厌。

宴已过了个把时辰，早有仙官躁动不安，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在等着这宴最珍贵的一物——瑶池蟠桃。

见坐在上首的王母娘娘神色不变，显然是见惯了这幅场面。微微抿了一口茶，招手唤来身边的侍女，耳语几句，那侍女便从侧门打了帘子出去了。

见了这一副场景，许多侍者道人也不饮酒聊天了，一个个正襟危坐，等候着接下来的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