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仙君轶事

不知何时失去的意识，只知道在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辰时。喉咙干渴的难受，头也是一阵一阵的疼。

哑着嗓子喊来了厮役，厮役端来了温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顿时舒坦了许多。正欲下床更衣，忽而瞥见一旁的厮役脸色难看，像是什么事很慌张一般，急得抓耳挠腮。

我收回视线，轻飘飘地道：“左右我也不是什么苛待下人的人，你若是要出恭，找人替了班就是。”

那厮役“哎”了一声，着急的说：“仙君误会！不是奴婢的事儿，是仙君您的事。”

我一头雾水，不知所谓。然看着厮役的样子慌忙，我也随着紧张起来，慌急忙慌地问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那厮役这会儿却羞涩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仙君昨夜多饮了些酒……”不等他说完，一听这句话，我猛然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夜我同墨砚一起在院里喝酒，本是二人畅饮，结果聊着聊着反倒成了我喝闷酒，墨砚在一旁跟侍酒仙女一样帮我斟酒。虽然不太合适，但也这幅场景也算“和谐”。然接下来的事情却令人难以启齿，我简直无法回忆这段经历。

起头刚醉时，我是一边哭一边和墨砚发玉帝的牢骚，狠狠痛斥玉帝这个老狐狸令人不耻的作为。这倒也没什么，何况那时夜深人静，根本不会人听到，并上玉帝那儿参我一本。

只是接下来，即便是我本人的所作所为，也令这个清醒时的我难以理解。把竹叶捡起来做团扇，做半掩面的娇羞美人状，冲着墨砚连抛几个眉眼。接着又是在院里手舞足蹈，兴奋地高喊着：“茜茜美人，我是顶顶好看的嫦娥！”喊声尖细嘹亮，惊醒了谁在下房的厮役。等他们来时，我却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更令人颜面扫地的是，据昨日亲眼目睹的厮役所说，当时厮役赶到时，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青丝杂乱，甚至粘上了树叶泥土。更是把墨砚仙君吐了一身，呆愣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我，直到仙女来请墨砚回府，才恍恍惚惚地随她出去了。因为我是女儿家，厮役不好下手，侍奉仙女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我洗漱好。

光是听着厮役们说的，我就尴尬异常，何况这是我昨日亲手犯下的事。

我是觉得嫦娥很美，又饱读诗书有一种清冷的美感。但这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喊出来，更不能不害臊地说自己是嫦娥啊！且墨砚，他平日最好干净，每日都要除尘一次，被我吐了一身，这家伙还不得脸都被气成青白色。

厮役特地火上浇油般提了一句：“仙君昨夜太过豪爽，天庭上下这会儿都穿开了。”我差点两眼一翻就要晕倒，幸亏回话的厮役眼疾手快将我扶住。

既然出丑事情境况如此严肃，那只好躲一阵子了。天庭这么宁静无聊，把那群干事儿的老头压的够呛，就指望着能有一件趣事解闷。除了他们墨砚估计也不想放过我。安全来说，最好这几天别出门。

下定决心后，我让厮役分别给玉帝和王母娘娘带话，说昨日赴天庭劳累过度，须在屋内静养。

两人的回话也是出奇的一致。王母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嘱咐了两句就让传话的厮役走了。玉帝也是假意关心几句，说了让我好好静养，有事病愈再谈，有客病愈再见。玉帝这话深得我心，我便安心地待在后苑养“病”了。

只是这两人都没请太医来瞧，估计也知道我得的是“面子病”。想不到这事儿都捅到玉帝王母那里去了，这风波可算是不小啊。想到这里，我又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好在也是得了玉帝的旨意的，纵然有无趣之人来看笑话，也被一句“静养”打发了过去。

这“生病”的日子实在悠闲，不用待客，每天逗逗鸟，连几个厮役也都没事儿做，每天除了洒扫，都轮流围着我说笑话逗我开心。

我曾含蓄的向他们表达不必如此的，然厮役同样含蓄的向我表达这是玉帝的旨意。我以为他们实在多虑，即便这事确实是丢面子，我也不会真的想不开的，那岂不更可笑。实则没必要每天都跟在我旁边守着。

玉帝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我躺在藤椅上抬头数着绿叶子，傻乎乎的想。前厅有些人声，没过多久早上告诉糗事的那厮役就来了。他唤作东沉，我已许他近身服侍。

“前厅怎么回事？有客来？”我摇着团扇，懒洋洋地问。我已经吩咐了，有客全打发了去，连墨砚侍者也不见。这回厮役们不仅放了进来，还特地来通报，想必是重要客人。

“回仙君。是王母娘娘的亲侍仙女瑛莲。”东沉回话道。

连王母的人都来了？我忽然想起接风宴上，王母同我说的五日后蟠桃盛宴，这仙女来怕是就是为了此事。想到这里，我从藤椅上起身，吩咐东沉去好生伺候瑛莲。

为了让脸色看起来苍白，像是真的病了，拿帕子擦了口脂。回屋看了看衣服发饰，确认没问题了，才缓步出门。

来了正厅，侧位上坐着一位仙女，见我来了，起身行礼：“婢瑛莲，见过仙君大人。”模样端庄，身姿窈窕，一看就是一个性子沉稳的。

只是这人似乎有些面熟，又是王母身边的，我不敢不恭敬，出声问道：“姑姑气派沉稳，倒像是何时见过。”

“仙君一句姑姑不敢当，不过实在王母娘娘手下当差。”瑛莲笑着说：“婢是先前受娘娘吩咐，伺候仙君梳洗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一下便想起来，笑着说：“王母手下做事的能力必然不凡。不知今日姑姑来是为合适？”

“仙君怕是早有耳闻。”瑛莲沉稳地开口：“明日便是大宴，仙君是第一次参加，娘娘恐仙君应付不来，特地拨了几个得力的侍奉的厮役仙女。”

“那便替我跟王母道声谢了。我来这里未曾拜过娘娘，还让娘娘替我劳神劳力。”

“仙君不必客气。”瑛莲柔声道：“仙君病了数日，是该好好静养。恰好赶在蟠桃宴前痊愈，娘娘说了，是仙君有福。”

她说完这话，我不禁抬头看了瑛莲一眼。见着她黑溜溜的眼睛里灵光闪闪，煞时明白了王母娘娘的苦心。

无声而出，却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