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夜下畅饮

醒了脑袋还是晕晕的，我慢慢的回忆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顿时对墨砚涌起羞愧之意。讪讪的把这事说了，墨砚的脸果然刷的一下跟煤球一样黑。

我见色不好，谄媚一笑，墨砚冷着脸无视，拉过我的手替我把了脉。看他聚精会神的模样，我又不敢打扰，就干巴巴地瞪着眼。

“你晕倒是累着了，”墨砚松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太医署的人说你今天赶路奔波，参加了庆功宴，本就劳累。再加上受到惊吓，体力不支晕倒也是正常的。休息几日便好。”

“我昏了多久？”

“两刻钟不到。”墨砚神色不变。

才这么点时间？噩梦这么漫长 我本指望昏个七天七夜，天生异象，万物流泪，世间因我而沦陷呢。

        昏着是痛苦，我做了噩梦，但是出了一身汗，醒来便神清气爽，犹如当年打通任督二脉一般。

        我满不在乎的拜拜手说：“我睡了一觉，现已早好了。”说罢，便掀被子，不管不顾墨砚的阻拦就要起身。脚还没触地，腿已经先软了。“扑通”一声两膝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嘶——”我疼得龇牙咧嘴，抓着墨砚的手忍不住掐紧，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五道指甲印。墨砚也疼的面目狰狞，但还是忍着疼扶我到床上，又想看看我的膝盖如何，伸手碰到了裙摆，又触电般缩回来，红着脸嗫嚅：“你……你自己看吧。”

我是仙没错，但毕竟是个女儿家。墨砚这般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背过身悄悄看了一下，双膝上红了一大片，此时还在隐隐作痛。转过身对墨砚道：“没甚么大碍，许会起淤青，回头我拿些草药敷一下就好了。”

墨砚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些，问道：“你刚刚怎么回事？你要杀我？”语落，墨砚往后缩了缩，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

实在令人作呕！我气得锤了他的肩一下：“装什么呢？又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东西？”

“你桌上的大汉醉酒不错，没料到你未曾学过丹青，画什么却也难不倒你。”

“你要就拿去吧”我摆摆手，把接风宴上和刚刚的事一并说了，墨砚漏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好像刚换上的白衣一脚踩到了泥巴里一样，磕磕绊绊吐出一句：

“其实……我最近……嗯嗯……陛下召你好像……好像真的是有差事给你……”

“你说什么？”我不顾的恼墨砚的之前的假情报了，双手揪住墨砚的两袖，凑上前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放着期待的光。

墨砚没有直说，反而从桌上端起一坛酒，冲我笑道：“我珍藏的好酒，我们去院子里喝吧。”

        我抬起头，看着墨砚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渐渐变清晰，光晕附着在他的鼻尖和额角，脸上纤细的绒毛此刻也格外清晰。一半脸在烛火的照耀下神色透出温柔的昏黄，另一半脸却隐在黑暗之中。

         见我久无反应，他冲我笑了笑，张了张嘴，像是说什么。只他在笑时，我的心脏猛的收缩一下，连话也听不清了。

        初夏的夜风凉爽，风柔柔袭来 ，夏时仅有的蒲荷的清爽掺杂瑶池莲花的芬香，沁人心脾。

       墨砚搬了两张藤椅，放在院里没椅子的石桌旁。再进屋一趟拿来些软垫和一件大狐氅，在其中一张上仔细的铺上了软垫。我连跑带跳小跑上前，一下坐上了铺着软垫的藤椅，抬头向墨砚漏出炫耀的神色。墨砚惊得瞪起了双眼，拿着狐氅呆愣原地，模样异常可笑。

        “你不是……你不是走不动路嘛？”

        “刚起床，腿软。”我笑嘻嘻的说：“没多时就恢复了。”

墨砚小心地侧身过来，把狐氅盖在我身上。我不满的掀了掀，嗔道：“大热天的，给我盖这个作甚？”

墨砚反而一脸认真的说：“你方才晕倒就够让人担忧的了，何况现在未至盛夏，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我撇撇嘴，心里虽已认同大半，却仍是嘴硬：“你以为我是娇娇地闺房大小姐，让风一吹就给病倒了？”

墨砚低头温柔地笑了笑，拿了两盏酒樽倒酒，“汩汩”的倒酒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脆。

“对，你是巾帼木兰，是马上的常胜将军。”墨砚把一杯递予我。我接过一饮而尽，放下杯忽然想起刚刚墨砚说的玉帝有意启用我的事。墨砚在我去莲山一年后便和我玩在一块。这家伙平时打扮就像个斯文儒生，身上却是一袭翩翩贵公子的气质，样貌也是上乘的。刚刚那么一笑，把我迷的七荤八素，差点忘了正事。

我捏着酒杯，抬头看着头上方的九穹。人人都说云端就是天界，殊不知天界之上还有九穹，浩大而渺远，是千古上神盘古和女娲等人的居所。

“墨砚，你方所说的陛下要启用我是真的？”

“我亲耳听玉帝所说，不可能出错，只是……”墨砚吞吞吐吐：“我当时在一旁侍墨，陛下恐我平日与你亲近，便把我打发了出去 。”

墨砚又斟了两盏酒，拿起酒樽却不喝：“陛下如此避我，恐怕事情也不太简单。”

我一下泄了气，没说话，从桌上有端起另一樽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犹如一条炽热的火蛇，从舌尖到咽喉游动道胃里。又是一杯，一杯接着另一杯。

墨砚没有阻止，反而在一旁主动替我倒酒。友人就是这般好，从来就知道什么时候你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恐怕墨砚今天来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并安慰我吧。

他倒一杯，我喝一杯，不知喝了多少后，我感觉身上一番燥热，一脚踢了身上盖的狐氅。

摇头晃脑看着一旁的墨砚，他白净的脸变成了四五个，漂浮在空中。尚存的理智告诉我，我醉酒了，但是身体却不有自主。眼睛一酸，理智不敌本能，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