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篇 碎水草

碎水草

太阳的光在水波间跳跃，如果你想象，每一个跃动的光斑都会在你的心里敲击出一个音符，粼粼的河面上是一曲繁复而悠扬的太阳乐章。刘旭嘴里嚼着一根青草躺在江堤向阳的斜坡上，将自己完全送入阳光的怀抱，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这让他觉得无比的自由。他甚至熟悉这江堤上每一个转弯和分叉，他一直想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最终会陪着她一起走完这段堤坝。

刘旭的生活一直都是一个样子，没有波澜也没有色彩，似乎生下来之后命运就规定了他的每一步，上学，上学，再上学然后工作，尽管教师是他一直向往的一个让他觉得自在的职业，但是工作之后他却找不到让自己激动的东西，生活还像以前一样平淡如水墨守陈规。大学的时候曾经暗恋过一个女孩，可是卑微的出身和败弊的家境让他本该阳光的青春始终笼罩着灰尘，久久无法拂去，而世界越是光彩夺目，璀璨诱人，越是让他觉得自惭形秽，尤其在姑娘面前，偏偏，浮华的尘世怀酿的那一颗颗明珠又都那么耀眼那么绚烂，而他觉得自己只能找一棵清波里的水草，脆嫩而不高贵。于是从二十三岁一直到三十二岁，任世界如何变化，他还是他，一如既往。

县城的工作多少让他有了一丝归属感，稳定的收入和胜任的工作让他觉得生活就像一盆温热的洗澡水，舒适而自在。多年的孤独让他喜欢欣赏，欣赏他觉得美的东西，一盆花，一束阳光，一次偶然写的漂亮的粉笔字，还有，那些十三四岁的女孩。自从来到这所学校，刘旭一直在教初二，大学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喜欢那些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们干净，水嫩，就像早晨江边的露水一样新鲜，尽管自己已经三十二岁，可是依然喜欢观赏这些年少的孩子，每天，都醉心于那些如花般少女的一颦一笑，似乎这是他发现唯一打动他的东西。一颗孤独的心最经不起的就是美丽的打扰，如果男人有什么罪恶那就是对少女美丽的贪婪，如果上帝有什么过错，那就是把少女塑造的如此诱人。

洛丽塔，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基于事实的故事。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那是刘旭来到教室看到的第一个学生，一个如此灵动的姑娘，正在梳理她乌黑的头发，精巧的手如艺术家般在刘旭凝滞的瞬间便创造出人间最简单而最美丽的艺术品，她叫林雨辞，在那个早上把最耀眼的一束阳光反射到刘旭的眼里，于是，在刘旭的印象中这个活泼而又温婉的姑娘始终带着那一缕阳光的暖色，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清澈干净，每次看到它都像有一种力量注入刘旭的身体里，比如年轻。

天上的流云软绵绵地俯视着大地，无言飘过，每天他注视着这个精灵，她如同一件洁白的玉器，在这明灭飘忽的世间招摇，翩翩起舞，刘旭在想象着那条长长的堤坝。

他能做什么呢，很多的课堂提问，重视她的学习，还能做什么呢，周末的补课，偶尔的聊天，老师和学生做朋友，多么理想的事情，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可以称之为忘年可以称之为师友总之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在贪婪者林雨辞这十四岁女孩的美丽，这人间的美丽精灵，但他却始终无法真正成为她的朋友，当他看到她与其他男同学在一块时的样子就明白这一点，他只是老师，或许永远都是，十八年，他们之间有着十八年的差距，但是她的美丽却让他不再有一个完整的梦。

林雨辞的活泼开朗，也许是每个十三四的少女都有的特点，但是她却如此的令人倾心，也许没有一个男人会抵抗住少女那无法诉说的美丽，刘旭知道，这种美丽是他无法拥有的无法触摸的，尽管他们可以一起散步，一起吃冰棒，一起唱歌，一起做很多事情，但是他始终是一个大人，一个暂时被允许走进她的世界的大人，带着对老师的信任，敬畏和好奇。刘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走错了时空，才在三十二岁的时候遇见了十四岁的林雨辞，挣扎，除了挣扎他没有能力做其他任何事情，是的，林雨辞不会有他一样的情感，也不会知道他有这样的情感，所以刘旭永远都是在玻璃后面观看海底的奇观而触手不得，同时，这是一个充满规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不能容得下任何不符规则的事，比如一个三十二岁的教师爱上了他十四岁的女学生，不管这个女学生多么的美丽多么动人，重点是规则，伦常，法律等等一切合理的东西，而他，是最不合理的，当他和她在城外的草地里散步的时候，他不能去伸手触摸一下她飘在风里的头发，他能闻得到少女特有的味道，暧昧而迷离，作为时间积累出来的友情，三十二岁的刘旭可以和一个充满灵性的少女分享很多秘密，他伪装出只有她能理解大人思想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偏爱这个女生，他装作平淡，不惊不澜，偶尔良师益友，偶尔打探学生动向的间谍，但从不表现出亲昵轻浮等任何出格的举动，在他心里，煎熬着，矛盾着。

时间有的时候让许多东西褪色，有的时候又让许多东西浓墨重彩经久不去，暑假之后林雨辞升为初三，而刘旭的挣扎与日俱增。

他还在想着那到堤坝，他熟悉每一个转弯，每一个分叉。

她的美丽还是那样天然而没有雕琢，没有尘埃，仿佛一切都是透明的，是露水凝结的胎骨，风缠绕的发肤，那缕阳光还在她的脸上闪耀，夏日的青草在远处轻轻浮动，阳光依然在水面跃动着繁杂的音符，绿色的QQ在堤坝上迎风疾驰，刘旭手握着方向盘看着旁边如梦般得林雨辞，洁白的手臂在车窗外抚摸着夏天的风，风吹起的发丝搔痒了刘旭的脸，她洁白的脖颈下是风吹起的衬衫，在他的想象中无数次一个温婉清新的姑娘与他在这长长的堤坝上和风漫步，想象是那么模糊那么飘渺，飘渺到方向盘的迷离，马达的静谧，飘渺到所有一切都是去形失去质，只剩分不清形状的波光粼粼，在最迷离的一刻，他忘记所有，伸手触向那个轻飘飘迷糊糊的梦境，梦境漂浮在身旁，漂浮在没有声音的波光中，他知道堤坝的每一转角，但是梦在笔直的前方，他要触摸他要感受，那就一直向前，于是在他伸手触碰梦的那一刻，就像回家一样安然地迎向那一片粼粼的波光，那波光芬芳，暧昧而迷离，没有了风，没有了堤坝，没有了规则，没有了十八年的距离，他看见了阳光是细碎的金子，迷了眼，如果你想象，会知道有几株碾碎的水草，在沉寂的江边轻轻浮动，太阳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