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篇 10年后

十年后，我就26了

他穿着囚服，表情颓废，目光中透着愤怒，她坐在对面，显得平静，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狱友拳头留下的淤青还在他脸上隐隐作痛，她说，十年后我就26了，然后转身离开，阳光从墙上的窗口静静地投射在地面上，他能看见阳光里狂欢的灰尘，他是牢房里唯一一个墙角犯，最名是又见又女！

当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清晰地听见遥远夏天的蝉鸣，永远都是那个夏天的声响，明亮的阳光掉落在葱郁的植物上迅速地反弹到人的眼睛里，驶去的车辆翻起一阵热浪把人的身体紧紧包围，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毛孔，他是一名实习老师，离开大学美丽的校园后就来到了这所初中，成为了一名实习数学姥施，那时，他22岁。她，是他的数学课代表，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有点胖啊！从此，她每次只吃原来一半的饭。

他总感觉自己并不比这些孩子大，反而觉得有时候自己还不如他们成熟，同学们略显尊敬又带着调皮，他感到自己一直是个孩子，竟然长不大，他惊异初三的孩子竟然这么大胆，抽烟，打架，谈恋爱亲吻，竟然还有人把用过的毕云涛拿来学校，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一群孩子，而是和他一样的成年人，他喜欢抽着他们的烟听他们讲羞羞笑话，因此他开始明白为甚么自己一直没能交到女朋友，就是因为自己根本不像大人，甚至学生私下里都管他叫小白，因为他一直都穿着白色的衬衫和夹克，而她还是叫他姥施，每天给他收起学生的作业送到他的办公室，他总会给她一些糖果，说这是薪水。

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孩，清澈的目光永远显得很冷静，面目清秀但带着锐利的神情，是的，她就像一把罕见的利刃，美丽却让人生畏，他看到她明显变瘦了，但是他只以为是因为生长所以变瘦，少年们都有着一样的线条就是因为生长，他羡慕这种生长，所以，他欣赏这种年轻的美感。她总是很少说话，简短而有力度，总是冷静地站在观察者的角度，他因此更加注意她，他觉得她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他想了解她。

几个男同学在学校的墙边喝着罐装的啤酒，青春期的声带总是显得单薄而声嘶力竭，但是他觉得好听，他在人群中看见了她，她从一个男生的口中拿下一根烟放在唇间优雅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他知道很多特别的女孩都会和那些坏男生在一起，找到某种青春叛逆的冲动，这是所有青春都符合的公式，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以小白的身份加入其中，她无声地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送到他的唇边，他感到她冷静而迷人，甚至是一种高雅邪恶的吸引力，他闻道她手上淡淡的香，白嫩的手指粉色的指甲油，冰清玉洁，那时他想到的一个成语。

当他看到那些情书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这样一个遗世独立的姑娘亦或是女孩一定少不了折腰的英雄，她把她收到的情书夹在作业里，他看了每一封，然后写到：你要我也写一封吗！他不清楚自己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什么，他害怕自己真的想，但是每天她都恬淡地望着他，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落入了年少的幻境，他努力说服自己已经长大，但是她还是给他一种独特的感觉，后来她的作业本上写着：我瘦了。

他还是每天上课，收作业，她每天去他办公室一次，他故作坦然仿佛自己心无庞逸，但是他注意到她白净浑圆的腿，头发的变化，发卡的颜色，隆起的前胸，耳坠的样式，她每次只带一个耳朵，只在一侧梳成马尾，总有令人心怡的清香，他依旧每天给她糖果，笑着说工资涨了，她总是面带若隐若现的笑意冷静地看着他，似乎看得出他的心思，然后安静地走开，有一次他在她的作业本上写到：那是木兰香。

暑假，知了漫天遍野地叫着，仿佛是迫不及待地向世人宣告末日，潮热的空气熏得人心里痒痒的，难耐的气温并没有消弱人对亲近的愿望，满街都是雪白的背和腿，似乎能闻到汗毛的味道。学校要求他为学生无偿补课，因为他是实习教师，所以一定要配合学校的安排，而教学场所安排在他家，因为在学校会被查。为了教学成绩学校会想出各种办法，同意的学生和家长名单中，有她，他本可以拒绝，但没有。

每天，她都是最后一个走，总会有搞不懂的东西，他坐在她身旁努力感受着她身体的气息，那双腿离他如此之近，他感到有什么占据了他的身体。因为学生多他安排两个班，一个班上午一个班下午，她是下午来，晚上走的最晚，所以他要送她回家，他们并排走，她挽着他的胳膊，他感到她的皮肤很滑，汗毛与皮肤碰触的感觉，微痒但让他迷醉，如梦幻中灵魂出窍飞升，她很安静，只有呼吸的声音，他怀疑她是不是一个孤魂野鬼，根本不是他的学生，甚至根本没有这个人，这一切都是他想象的，但是那晚她问他有初恋吗，他淡淡地强调老师的身份说自己当然有，她还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犹豫地说已经在相亲。

一个周末，太阳大得令人害怕，本来应该休息没有同学来上课，但是，他却希望她能来，一种他自己无法抑制的渴望，感觉没人的家里很空荡，他一遍遍地望向窗外的街道，渴望看到些什么，他的心紧紧地动了一下，她，来了。

她说她想来上课，他说刚好自己吃饭很无聊，他做了菜，她说应该有酒，今天他应该是小白。他买了啤酒还有红酒，他看见她右耳朵的耳坠很好看，她总是只带一个耳朵，淡绿色的眼影让她看起来像个精灵，他们喝了几罐啤酒但是并没有喝多，她走向沙发放松地躺在那里，他看着她的腿和白色衬衫下的起伏，她打开电视，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没有动，他感到她的腿挨着他，他斜过头看见她鲜嫩的躺在他面前，他装作无意地把手放在她的身上，试探地用手指触碰衣角下，她没动，依然看着电视，拿着遥控器的手搭在沙发的外沿上，直直地悬在那里，上身因呼吸而起伏，他渴望白色的纤维下裹藏的神秘，他感到柔软温暖，他第一次触碰女人的秘密，呼吸都变得颤抖，他开始大胆地放肆，他感到拥有的满足，他可以任意到达这具身躯的任何一个部位，她对他完全归属完全敞开，他永远记得她的呼吸和哼唱，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亲吻，他或许忘了她的年龄又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年龄才令他如此忘我和沉迷，她说，十年后我26了，十年，人会遇上多少人？

他获刑十年，她亲自作证，他愤怒而不解，她只说，十年后，我就26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