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篇 谋杀过去

谋杀过去

程默遇到李佳的时候，李佳正拿着一朵蒲公英的花站在横跨高速天桥上迷茫地看着远方，城市的风吹起她的头发朝着落日的方向，天空是红色的，于是在程默的记忆里只记得红色天空下一个拿着蒲公英花的女孩站在风里，一个星期后在同样的地方程默跟李佳说了第一句话，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们相恋了。

程默无法自拔地爱着李佳，李佳在他眼里是那么完美，无人可及，他无法不去独占她的一切，美丽、温柔甚至是若即若离的眼神、飘飘渺渺的呢喃，他觉得他是幸运的，没人比他更幸运。

有的时候，爱情不是伟大的，比如程默，他爱着李佳，所以他气闷在他不曾遇见她的过去，曾有另一个人享有过她的一切，他如此憎恶有另一个男人曾经占有过他自己的女友，他的天使，他吻过的地方抱过的地方甚至他还没走进的她心里的最深处都留着另一个男人的痕迹，他气闷嫉妒憎恶，而李佳却对过去很少谈起，总是草草地敷衍了事仿佛忘了一样，但是，每当程默想起红色天空下望着远方的她，就知道，她是在想着过去，想着他不知道的所有。

于是，在程默的一再追问下，李佳终于讲述关于过去的一些事，那是五年前，李佳上大一的时候，在体育课上认识了陈诚，因为天气太热李佳流了鼻血，陈诚过来帮忙，教她举起手臂，另一只手揉捏耳朵，不一会血就止住了，不久，陈诚便不断地追求李佳，最终成为了情侣，年轻的心灵很容易陷入深深地爱恋，他们感受着青春的甜美，忘我地幸福着，后来的某一晚，就在那个要私定终身的晚上遇到了抢匪，争执中陈诚被刺伤了送去了医院，后来陈诚神秘地失踪了，杳无音信，整整一个月李佳茶饭不思，四处打听，想不通陈诚怎么就能失踪了，他失踪了李佳自己怎么办，李佳魂不守舍，整天守在派出所门口，派出所下班就跑去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她以为陈诚会突然出现，她要问他去了哪，为什么一身不吭，她要问他是不是他有了新女朋友不要自己了，为什么就不见了，李佳眼睛总带着眼泪，整整一个月，她瘦了不止一圈，又在某个她寻找他的夜晚，他突然出现了，但是身后还有一个蒙着脸的男人，把刀架在陈诚的脖子上，李佳跪在地上哭着央求，做什么她都愿意只要他放了陈诚，但是那个男人不吭声依然要伤害陈诚，李佳哭泣着拿出身上的文具刀放在自己脖子上，说如果陈诚死了自己会陪陈诚一起，于是那个人竟然神秘地离开了，再后来就在一年前，他们彼此开始发现不再有以前的感情，似乎一切都开始变质，他们吵架冷战最后分手，陈诚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告诉她在夕阳下拿着一朵蒲公英的花，“你会看见命运。”

程默还是吃着过去的醋，他想到他们亲密的画面内心顿时充满恶毒的念头。

程默想，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在那晚杀了陈诚，于是程默似乎着了魔，他想要回到过去，他要让李佳的生命中没有陈诚这个人。

碰巧，程默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名为“上帝的伎俩”的主页，主页的内容是各种志愿小组对神秘课题的研究论证和实验结果，有很多证伪的神秘现象，比如照片鬼影，鬼屋，以及“神迹”的各种调查论证，是个专为兴趣者开设的网页，但是其中对时间倒错的问题让程默眼前一亮，上面写着很多数学公式，专有名词，程默无法看懂，但是大体的意思是说根据所谓的相对论，物质的速度越快质量就越大，质量越大物质微观粒子活动的方式就越异常，当物质最基本的活动方式异常时它本身相对于正常粒子活动方式的世界就是另一个世界，也就是它的时空性质已经改变，爱因斯坦认为时间是物质的属性，是根据物质的形态的变化而变化的，时间是个虚量，是非物质量，但是它却是物质存在方式的一种抽象描述，是物质某种性质的量化和函数化，也就是说时间的进行状态其实是物质的某种系数，换句话说，物质世界本身是一个乘积，而这个乘积是不变的，这个乘积是物质各种元素的乘积，例如是时间乘以速度再乘以质量，但是积是不变的，这是物质守恒定律的延伸，那么如果速度增加随之质量增加，即如果不变，就一定有某种量随之减少，并且按级数比例减少，那么也就是说，如果速度质量都增加到一定程度，那么时间就有可能向反方向运行，也就是说，回到过去是理论可行的。但是文章还说，上帝总提供不同的方式来给人接近自己，理论可能但是却无法实施，可是大自然是万能的，人工途径总对应着自然途径，自然以某种神奇的方式提供探索的大门，通过实验项目组神奇地发现无线电接收设备竟然接收到他们自己发射的信号，而时间是三天后，于是项目组准备三天后关闭设备观察时间流对历史的改变，但是更神奇的是项目组三天后关闭设备时竟然发现标注为当天日期的信号竟然是前一天发出的，因为机器运行时间编码失误，但这种接收只发生了一次，没有重复出现，后项目组决定放弃研究，这种探索有着接近上帝的可怕性质，这件事让研究者看到命运是不可改变的。文章还举例说60年代曾有人发现过88年的电池，美国费城实验曾让5公里内的时间慢五分钟，曾有一架失踪30年的飞机飞回机场，机内没有任何人但啤酒是新鲜的，这证明大自然有穿越时间的通道。

程默看过这篇文章，决定找到这个小组的研究人员。

进过一番周折，程默终于找到了虫子，小组里的人都叫他虫子，他也是小组中唯一一个坚持要做实验的人，虫子说这个可以做，他很想试试，但是无法控制具体年代时间，回路的问题他已经解决，因为程默本身并不属于那个时间，强行进入就要改变他的能量状态，如果能量状态控制不好他会被强制送回，因此只要改变他的能量状态就能将它送入另一个时空，只要做好精确的计算，比如要搞清在那个目标时间物质能量状态如何计算，如何调整，花了一个星期，程默穿上特制的衣服，喝了一大杯不知道什么东西，上了一台看起来像核磁共振的机器，瞬间，第一次刚好送到了那个晚上，意识刚刚清醒，一口苦水还没吐完，就看见李佳在和陈诚接吻，看见陈诚的手正竟然伸进李佳的衣服，愤怒的程默抓起旁边西瓜摊的刀直冲陈诚，但是刚刚刺入陈诚的体内他就感到一种强大的吸力将自己拽了回去，再醒来刚好在虫子的地方，又吐了口苦水，程默问：操，怎么怎么快就他妈回来了，老子还没搞到老婆第一次呢！刚说完又扶着墙吐了起来。虫子惊奇地到：刚？我这可三天都过了!看来传输路径上出了问题，你绕远了，搞不好你从杨贵妃裤裆里钻过去的，哈哈。这时李佳打来电话，程默说：单位紧急事件，出差了没来得及告诉你，哈，我什么时候回去还不一定！

这时程默想到李佳曾说过的那晚，原来那是自己？靠，你没告诉我那时你们要打野战，你妹的，虫子，再送我回去，这次我要在那边呆一个月，别他妈给我整杨贵妃那去，我不喜欢做太监！

虫子，噼里啪啦写着他的程序，说：这次可以了，瞬间到达，不过刚才的地方已经不能去了，在理论上同一个过去同一个人是无法回去两次的，因为过去已经改变了，时间在流，两个点基本上是对应的？

这个我不懂，你送我去就行了，操，完了说不定都他妈打胎了！

一阵眩晕，程默又回到了过去，他知道这次应该比上次晚一些，那么根据李佳的讲述，现在他应该去医院。

住院部来来去去也没人管，都是看护病人的，陈默直接找到陈诚，装成有什么事要找他的样子，陈诚也奇怪怎么就有陌生人认识他，又有什么事？

正是夏天的夜晚，程默说有关于李佳的事要和他谈谈，在医院花园里走走，于是陈诚应邀随之进了花园，程默拿着刀正犹豫是否真的要杀了他，毕竟上次是绝对冲动，真要杀人还真下不去手，于是他把刀顶在陈诚的腰上，把陈诚带走了。

程默把陈诚关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废弃拆迁楼里，程默每天早出晚归，天天在暗处看着李佳，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这个时候遇上李佳，看着李佳伤心的样子他感到那份强烈的感情，每天看着李佳坐在派出所、医院门口发呆，夜晚自己还在找陈诚的踪迹，每天日渐消瘦憔悴伤心，程默的感情也经受着折磨，原本把这个占有自己女人的男人从她的生命中抹掉，是一件日思夜想的事，可是现在他充满犹豫，因为他心在痛，痛的是他在暗处爱着她，而她却在为另一个男人日夜不眠憔悴消瘦，她那样爱着另一个男人，而自己可能根本没拥有过她的真正的爱，如果真的杀了陈诚，李佳会不会伤心欲绝走上绝路，如果杀了他李佳就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吗，过了一个月他不忍心再去伤害她了，不仅李佳没有因陈诚的离去而忘却，反而更加思念。那天晚上程默告诉了陈诚自己的事，程默告诉陈诚，他是五年后李佳的恋人，他是在一座天桥上看见她拿着一朵蒲公英花背对着夕阳迎着风看着远方，才爱上她的，但是他无法接受还有另一个男人占据过她的身心，他想到她曾经的温柔缠绵和床笫之欢就觉得自己戴着绿帽子，所以他从五年后过来，准备杀死陈诚改变李佳的过去，但是看见李佳痛不欲生的样子，他犹豫了。陈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觉得他是神经病幻想狂，程默说如果不信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将要发生什么，于是程默复述了即将发生的过去，告诉陈诚今晚就去见李佳。于是在那座未来的天桥，原来还是那座桥，李佳在路灯下梦游般地徘徊，程默手里拿着刀 胁迫着陈诚，出现在李佳面前，痛哭的李佳跪在地上央求，程默泪流满面，看着自己深爱的姑娘为另一个男人痛不欲生地跪在地上央求自己，他觉得自己心真的疼了，他再一次嫉妒起陈诚，手紧紧地抓着刀想一个残忍的挥手结束陈诚的生命，但是当他冲动着要这么做的时候，看见李佳绝望地用刀割向自己的喉咙，表情决绝，当她说如果陈诚死了，她陪他的时候，程默缓缓放下了手，而他早已泪流满面。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真的杀了陈诚，那么也就没有天桥上的相遇，也许李佳选择了死亡也许按另一条生活轨迹生活，而与程默没有任何交集，但是这都没有发生，这证明，这些都是无法发生的，注定，我们只是命运的承受者。

回到家的程默，紧紧抱住李佳，看着李佳脖子上隐隐约约的伤疤，领悟到，也许她的过去注定不属于我，但是却为我留下属于我的伤疤。

2013年3月18日星期一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