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篇 和他么你爹一样

和她妈你爹一样

我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看了看旁边的他，送到他嘴边，公园里人很多，但都是老到怕进棺材的贪生鬼，不知疲倦地笨拙地走动，伸展，撞着无辜的树，满脸的皱纹让我恶心，他低着头，吹来的风把燃尽的烟灰吹到脸上，我把烟塞进他手里，他坐在那低着头，公园的长椅从来都不让人感到舒服，我又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叹气一样地吐出，说：儿子，你出卖了我。然后我不知不觉笑了。

他今年七岁，才上小学一年级，一个星期前哭着跑回家，拿着被车碾碎的手机告诉我有同学欺负他，那是我新给他买的，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他说他不敢，因为老师只能在学校批评坏孩子，却不能把他们关起来，而且他们在老师面前都装成好孩子，老师很喜欢他们，他们还是班级干部，但是放了学他们就欺负其他同学。我问他们的爸爸妈妈呢，他说他们的爸爸妈妈经常请老师到家里做客，还送给老师很多礼物，他们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开着车去学校送他们，他们说我告诉老师他们就能让学校开除我，并且天天欺负我。我叹了口气，我记得那是星期一晚上，我最讨厌的一天，因为每个星期一我都会把三十七年来所有笑容堆在脸上去对着那张好像每天都有一个儿子死去的领导的脸，并且被他当儿子一样训斥，那天我对他说：儿子，这个问题很严重，爸爸帮不了你，要想不被他们欺负，你一定要比他们可怕你懂吗？

于是，我买了两个西瓜，两个黑色的塑料袋，我把其中一个放在桌子上，说：看着爸爸怎么做。我双手拿着塑料袋，慢慢走到桌子前，猛地把塑料袋套在西瓜上，然后拿起一块准备好的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那个可怜的西瓜，我拼了命地砸，不停地砸，连同塑料袋一起砸的稀巴烂，溅起的汁液喷在我满脸，满桌子，方圆几米内全是西瓜的残渣和汁液，那砸烂泥的声音充满屋子，西瓜的清香味道浓烈的像是酒精，让人心旷神怡。然后我把另一个塑料袋给他，说：照着爸爸的样子做。他费力地模仿着，弱小的身躯无法站稳，砖对他来说太重了，废了半天劲才把西瓜砸出一个口子，像是一张嘲笑的丑陋的嘴。

我对他说：下个星期前一定要把西瓜砸碎。

于是我每天都买一个西瓜。

星期一，这个该死的日子，不管他能不能砸碎那可怜的西瓜，我对他说：谁欺负你你就把谁的脑袋套在塑料袋里，用砖恨恨地砸，直到你砸不动为止，如果你不做，你就不许回来知道吗。

晚上，他低着头，说他不敢，我把他关在门外，他在那哭，我对他说：你只会哭，真没用。他晚上从窗子爬进屋，我没有管，因为至少他懂得找方法解决问题，不管他妈的什么方法，不是吗，这是个进步。

星期二，早上，我说：因为你没有做你该做的，今天早上没有饭吃，也没有钱。晚上，他仍然低着头回来，书包背着那块没出息的砖头和塑料袋，我说：你这么没有出息，今天晚上不许吃饭，不许进屋。我关了所有门窗，和灯，睡觉，他在那里哭，我说：你再他妈的哭我就把你当西瓜砸了！晚上，我听到他用砖头砸玻璃的声音，心想，好样的，砸碎那该死的玻璃，就该这么干！

星期三，早上，我说：今天你应该做了，但是别说是我叫你做的，你应该自己承担责任，知道吗，如果你今天还不做，你就永远也别回来了，我不需要你这样没用的儿子了，你懂吗，如果你跟老师说是我叫你做的，那你也别回来了，我不需要出卖爸爸的儿子，好了你走吧。

星期三下午，我接到电话来到他学校的办公室，他低着头坐在那里，我说：他怎么了。然后教学主任拿出那个砖头和塑料袋，还是原来的样子，教学主任说：有你这么做家长的吗，这么教孩子你是在教他犯罪你知道吗，你还研究生学历你的书都白念了，幸好这是个好孩子，今天跟老师都说了，否则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你知不知道……

后面的狗屁话我都没记住，也没听，我只是看着那张长满黄牙的嘴和和像棺材板一样一本正经的脸觉得相当可笑，心里在想：你妈的，跟他妈你爹一样是一个没出息的好孩子！有一天你会发现，压在你上头的没他妈一个是好孩子！

感觉挺好，因为有理由让我在工作时间请假出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和我七岁的儿子一起抽烟，我就喜欢在该工作的时间里不工作，这种挑衅的感觉一直吸引着我，抽了一根烟，他还低着头，手里的烟还在拿着，我抽了一下他的脑袋：操，真他妈没出息，敢出卖你爹不敢抽烟？来，爹给你点着，做个男人就得会抽烟。我又点着一支，忍不住一笑，一阵凉风迎面出来，一只狗在另一只狗的私处闻着，我心理想着我被自己的儿子出卖了，还忍不住笑，这时，他低声问：那两只狗在干什么？我说：儿子，那不是狗，是人，他们在干人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