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三千契

三千契

苏南的夏天，闷热无风，所有的人都被水汽蒸得粉嫩水白，像刚出锅的白糕，颤颤巍巍仿佛发出诱人的香气，似乎整个城，都熏蒸着人的味道。高大的梧桐在湿热的空气里昏昏欲睡，偶尔打一个哈欠，白嫩的女人举着伞看不见脸，却看得见那些嫩嫩的肉，在伞下偷偷收集异性炙热的眼光，北方的夏天，烤得人烦躁，南方的夏天，确是满满的躁动，汗涔涔黏腻腻。

团子，高中毕业没有念大学，高考前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半个月，他害怕见所有人，害怕去学校害怕学习，半个月后，高考结束，他从自己家的阳台一跃而下，却没有任何重伤，但是他浑身却有着一道道刚刚结痂的刀痕，从此团子做了厨师。

团子着迷用刀去切割所有东西，并且每样东西都会有不同的刀数，绝不会变化，他觉得用刀去把东西切开是最快乐的事，就像演说家喜欢表达思想家喜欢写作画家喜欢画画一样，切割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艺术，一种创造一个世界的艺术，每切一刀，他都能在刀痕上看到一个看不见的世界，他乐此不疲，看见东西和刀，就会忍不住要去切，而且知道要切成多少块，离开了学校他开始变得正常，成了刀工最好的厨房小工，谁也说不清他为何如此喜欢切菜，而且切起来投入又迅速。

在这个城市人来人往，拥挤到能认出一个陌生的人的地步，街边的狗都很少因为陌生的气味儿打起精神，每个人都经过它的鼻子，团子，就在某天晚上失了眠！

为什么总会看见她，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团子无休止地想着，自从某一天他在公交车站看见了那个稍稍有些胖的女孩后，她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一连几个月，每一天团子的脑子里都无休止地在播放着女孩的画面，团子觉得她的出现让他挥之不去，公交车，下班回家，这个女孩就像强迫团子遇见她一样，逃都逃不了，团子开始注意这个女孩，女孩有些微胖，头发乌黑秀丽，皮肤白嫩，穿着得体，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团子觉得如果她一定要在自己身边出现，那么自己就应该去认识她，但是团子没有这个勇气，所以，他在等，每天都在公交车上等着她的出现，而她的出现也成为了团子生活的一部分，团子喜欢这种每天都一样的生活和一成不变的东西，任何意外的变动都会让他感到惊慌和恼怒，在车上看见女孩，对他来说，已经是不能改变的生活，应该永远继续下去，可是，世界并不是他的厨房和砧板，世界是会变的。

也就在某一天，团子没有看到女孩，一天、两天、三天。。。。。团子开始慌了，是谁改变了他的生活，女孩去哪了，为什么她不乘坐公交车了，为什么她又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团子执拗地生气了，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他要找到女孩，他要让她回到自己的生活。

他终于看见了，女孩坐在一个男孩的电动车上，在热气蒸腾的街上穿行，团子颤抖了，他觉得自己的嘴发苦想喊却浑身僵硬喉咙发干，他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生活不应该改变的，女孩有了男孩和电动车，就离开了自己，离开了公交车，那自己呢，团子觉得女孩被偷走了，自己被伤害了，团子走在闷热的大街上，背心贴着皮肤让人心烦，他发现每片梧桐叶都可以切上120刀。

团子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他要抢回女孩，男孩送女孩上了楼，团子看见女孩拉了窗帘，不久，男孩骑着车走了，团子想，他要和女孩说这一切，说她的出现说她的消失说她是他的生活说她不能被偷走。。。。在他的脑海里，他必须要这么做。于是，他敲开了女孩的门，女孩疑惑地望着他，团子双目圆瞪迫切地望着女孩，女孩立刻意识到有危险猛地关门，团子却夺门而入制服女孩，他按着女孩歇斯底里地说着他的话，可女孩无法理解，惊恐万分，女孩要喊，团子急了，你为什么要喊呢，我只想让你回到公交车上，回到见面的每个早上和晚上，回到没有男孩没有电动车的生活，团子认为自己并不想伤害女孩，但是女孩挣扎喊叫团子便用随手扯来的电线捆了女孩，用胶带封了她的嘴。然后开始语无伦次地说他的话，女孩被吓坏了，止不住地流泪，团子好像意识到女孩想说话，撕开了胶带，女孩惊恐地说：你。。。。爱上。。。爱上我了？你要是爱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团子，像被电击了一样：这是爱么？我爱上她了？他才意识到爱这个字，才开始把自己的感受往爱字上贴，对啊，自己爱上她了，对，这就是爱，团子笑了，笑的干巴巴冷生生，像一个咽不下去的骨头卡在喉咙里，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团子想到爱的时候，一个数字猛然蹦上心头，他旁若无人地欣赏着女孩白嫩的血肉，贪婪地看着每一寸，女孩怯生生地哭着哀求：你想，想，干什么都可以，不要伤害我，求求你。团子似乎不为所动，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感受里，一种爱的冲动在他的指尖缠绕，只有切，才能表达自己的爱，越是他喜欢的东西，他越是想切，切过之后就永远是他的并且是他自己的，别人无法拥有，他切过很多东西，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怎么切都找不到那种应该有的感觉，触碰着女孩，团子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只有每一刀切的都是爱，才能切出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团子梦游般去了厨房，带着初恋的欣喜和第一次的激动，拿起刀，回头对着女孩：我爱你我知道我爱你，我要爱你三千次，比谁都多，比谁都好。。。。。。。

某年，苏南重要城市，多处发现被切碎的尸块，刀工细腻大小均匀，据证实是该城大学某女生，警方透漏她被切成三千多块，分散投弃，有很多已无法找回，作案动机不明，嫌犯身份不明，本案，至今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