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春风凌乱
作者~我
越是生机勃勃的土地，生长出的草木越是混乱繁杂，越是茂密的丛林，万物越是疯狂生长肆无忌惮，也许就是那一个词：绮靡。
百花齐放的另一个说法，就是杂草丛生。
那天久违的春风吹起了静怡的长发，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尤为动人，可是她听到的却是一个让她感到震惊的消息：小雪出事了！
北方的乡村，像沉睡的老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孩子，越来越少，基本听不到嬉闹之声。
静怡比小雪大三岁，小雪上初一，静怡马上就要中考，她早已熟悉了那些青春里骇人听闻的秘密，可是她怎么也不相信，小雪竟然出事了。
小雪父母在她三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爸爸在外面也一直没有回过家，算起来，小雪大概也有四五年没见到爸爸了，小雪曾说她谁也不想，在静怡的印象里小雪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小女孩，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可爱，你说什么她都信，小雪说很多人都喜欢她，所以她很幸福一点也不孤单，那时静怡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传说满洲国时有个地主为自己过生日，曾在这里南北东西十里地内摆满了灯笼，后来这个镇子就被叫成了十里明。
静怡，却一直觉得这里的夜晚很黑，黑得有些喘不过气。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去问问她，都和谁发生过关系好吗？我们得让坏人得到惩罚！”小雪的班任这样对静怡说，静怡的脸忽然热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太突然而不知所措。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不是学校的老师，应该是上面下来的，上次有两个小姑娘打架被发到网上后，学校里就来过这样的人。
他们也看着静怡，都没有说话。
小雪怀孕了？静怡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上个厕所小雪都会告诉她，怎么这么大的事小雪从来没说？
“不会的，她都不知道什么是怀孕！”静怡仿佛是在为自己辩护一样，可是大家的眼神一直没有变。
“我们也不相信，可是这是事实，只有找出坏人才能帮到小雪，现在你能帮到她，帮我们找到真相！”小雪班任看着静怡。
北方的早春，风还是有些冷的，路上枯黄的草叶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斑，在这样一个无处躲避的光秃秃的春天里，静怡觉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
小雪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怀孕，一直以为自己是胖的肚子大，直到今天早上奶奶叫她起床，她说肚子疼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静怡是个内向的女孩，但是她知道同龄孩子的那些秘密、真真假假的绯闻，她知道所有她不该知道的事，但是她从来没有和小雪说过，小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喜欢小雪的天真与快乐，她没有父母却感觉比谁都快乐。静怡羡慕那份简单的快乐，尽管自己什么也不缺，可是她就是觉得没办法像小雪那样快乐，因为在她心里总是担忧着未来，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一颗陨落的流星，在黑夜中迷失自己，那种无处不在的孤独总是缠绕着她。
小雪像是一盏灯，有她，仿佛十里明才是亮的。
静怡并不对真相感到惊讶，令她惊讶的是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却又似乎被隐瞒了起来，没有警察没有记者，只是一夜间成了街头巷尾的传闻。
某个老师不见了，某个领导撤职了，而这新闻似乎只局限在了十里远的地方。
静怡更加觉得黑夜黑的窒息了。
小雪休学了，她奶奶说两年后再回来，去她姨家住一阵，这事太丢人。
静怡觉得这样的春天，太单调，太裸露，一棵草也没有，一点雪也没有，只有带着土腥味的冷冷的春风，和一望无际等待耕种的莽原。
无处躲藏的春天里，静怡觉得似乎那不只是小雪的秘密，仿佛她也是这个秘密的拥有者，似乎身后多了很多眼睛，很多舌头。
蜿蜒的江堤上，静怡总是独自来这里散步，没有尽头的路让她觉得就像是自己的生活，她不知道这个年纪是不是应该有这种想法，但是她却无法真的快乐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没有方向的孔明灯，没有着落也没有目的地。
小雪的变故，让静怡更加怀疑自己的生活，她不诧异那些小雪想起来或者想不起来的人，这些人她都认识，她诧异的是，生活竟然连小雪也没放过。
今晚，静怡想着要来这里放一个孔明灯。
静怡父母是摆摊卖杂货的小商贩，十里八村的集市都有他们的影子，收入不是很高但是比较宽裕，因此对比来讲，静怡是个什么都不缺的女孩，但是她却无法让自己感到幸福。
夜色低垂，静怡拿着家里卖剩下的孔明灯来到江堤，望着暗蓝的夜空中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点燃了孔明灯的灯绳，目送它缓缓升空。
补课回来的几个同学从旁边走过，静怡没有打招呼，期中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走过来和静怡一起看着升空的孔明灯，用低沉的嗓音说：“像不像我们的今天和未来？”静怡略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她从来没想过还有人和自己有同样的感触，男生看了一眼静怡说：“明天送给我一盏好吗？我也想放一个。”
静怡认得他但叫不出名字，自始至终静怡也没有出过声，男生背着书包幽幽地消失在了夜色里，静怡的成绩一直很好，从没想过要去补课，也许她的忧郁就是来自这种用不确定的努力对自己明天的承诺，她觉得自己不在乎中考，但是除了中考，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静怡结识的这个男生叫佳奇，一直以来总是在校园中看见但未曾打过招呼，小镇的初中四年级只有两个班，对于别村的学生，静怡都是很少接触的，不是不敢只是觉得会给自己填更多的麻烦而已。
日升月落，草长莺飞。五月的柳花在路旁随风飘散着芳香，让阳光下的少男少女更有些微醺的醉意，迷醉在那金色的水嫩的青春里，迷醉在那萌动的躁动的幸福里。
小雪的事渐渐被忽略，没人再好奇曾经发生过什么，静怡也不再纠结小雪的意外，也许，小雪根本不觉得这是多么不得了的事，也许她同样也找到了快乐。
那天，小雪说了一些人，还有一些小雪说她要保密不能说，还有想不起来的就不说了，静怡在那些人中抹去了一些，保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老师和几个她不喜欢的男生，她跟小雪说就只说这些，小雪都听她的。
秘密，总是有别人不知道的地方，静怡不知道的是真相到了调查组那里，又被抹去了一些，十里明这样的小镇，不能出大事，大事，总是要化小的。
在时间的洪流里，秘密被简化成了无知少女的丑事而已，没人再去辩白，没人再去质问。
风，已经变暖了，裸露的春天已经披上了芳华的外衣，人，穿的反而少了。
自从认识了佳奇，静怡就成了佳奇党中的一员，在明亮的阳光下骑着摩托在田野和马路上呼啸而过，掀起的尘土在空气中飘摇。
静怡从来没有很多的朋友，小雪走后就更是独来独往，她从来没想过会厮混在一群男孩中，却不成想偏偏成了他们的朋友，于是在这一群人里静怡成了被照顾的妹妹，她理解了那些总是混在男孩中的女生的感受。
“如果有下辈子，你选择做男孩还是女孩？”佳奇问静怡，五月的江堤上绿草掩映，微醺着植物和江水的新鲜味道，佳奇白色短袖下的肌肉显得格外紧实。
“我，我还是选择做女孩！”静怡用手整理者秀丽的长发，她的个子正好到佳奇肩膀。“为什么？”佳奇问。
“因为，做女生很幸福。”静怡笑着回答。
“上帝的骗局，上帝就是个骗子。”佳奇目光深邃地说。
“为什么？”静怡问。
“上帝骗你相信你的感觉，让你觉得自己很好，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好，大部分人都被这样骗着。”佳奇说着，点燃了一根烟。
抽烟，已经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了。
静怡闻到了飘来的烟草味道，有着一些令她心旷神怡的芳香，仿佛这是干净男生的味道。
“那你觉得你不好吗？”静怡问。
“我也是上帝的可怜虫，我也被骗着，所以我们才是普通人。”佳奇弹了弹烟灰，风又吹乱了静怡的头发。
静怡的成绩下降了，老师开始质问静怡：“是不是在和佳奇谈恋爱？”
静怡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说不是，老师不会信，说是，自己又不接受，她就是喜欢和佳奇在一起的感觉，包括混在佳奇党中，不想明天不想未来，喜欢骑着摩托在市井中飞驰而过放声大笑的感觉，静怡觉得奇怪，当她感到快乐的时候反而成绩下降了。
如果堕落是快乐的，那为什么堕落有罪？
静怡仍旧和佳奇一群人厮混，去网吧、喝酒、抽烟，佳奇还亲手给静怡染了头发，不知不觉静怡成了众人眼中的坏女孩，混社会谈恋爱不检点，专和混混在一起，浓涂艳抹，人们都说下一个小雪就是她。
父母和她也不知吵过了多少次，她爸差点用打火机烧了她那五颜六色的头发，可是静怡却似乎更倔强了，冲出家门就跑去了佳奇的家，佳奇家在十几里路的地方，她直接跑了过去。
佳奇骑着摩托载着静怡飞驰在去往县城的公路上，静怡随风飞散的香味，经过的人都闻得到，老师已经放弃了静怡，他们永远不理解一个乖女孩为什么变成了坏女孩。
直到夜色渐深，佳奇和静怡才到了县城，佳奇身上只有四百块，静怡没有现金，他们来到县城的护城河边，坐在摩托上，佳奇点了一支烟：“他们会找我们的。”
“我们走吧，去更远的地方。”静怡看着灯火延伸的远方，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
佳奇把外衣披在静怡身上：“我出来只是让你冷静冷静，疯够了，就回去。”
“回去，你快乐么？”静怡把凌乱的头发扎成了马尾，显得更加青春秀丽。
“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去。”佳奇若有所思地说。
“别天真了，你以为我变成这样真是因为你？”静怡抢过佳奇的烟头放在嘴上。
“这样你觉得快乐么？”佳奇没有看静怡，又点燃了一支烟，但吸了一口就一直夹在手上，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快乐，自由，毫无顾忌，放浪不羁，我不想再回去那用明天窒息今天的生活，我不想用我的生活和未来去承诺任何人，如果这就是堕落，那就堕落下去，我不想再成为以前的我。”年少的人们总是出口成章，仿佛自己是流浪的诗人，仿佛在青春中流浪是最有诗意的传奇。
“女孩，都幻想着一次浪迹天涯的浪漫，浪漫只是幻想，我带你出来，就会带你回去！”佳奇扔了那支没抽几口的烟，启动摩托，示意静怡坐上来，静怡看着他没动，佳奇说：“带你去个地方，不是回家。”
在美发店里，佳奇让理发师重新染黑了静怡的头发，恢复了静怡乖巧的样子。
“就算染回了头发，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静怡看着佳奇，表情倔强。
“如果现在我问你，下辈子你想做男的还是女的，你会怎么选？”佳奇和静怡回到护城河边，倚着摩托在路灯下两个人格外养眼。
“做男的，男的可以自由自在闯天涯，如果我是男的就不会靠你了。”静怡倔强地说。
佳奇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把烟盒捏成纸团随手扔了出去，抱起静怡放在摩托上，不管静怡怎么挣扎，他紧紧地抱住她启动摩托，穿山越岭奔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黑暗中静怡觉得佳奇的胸膛特别温暖，就像一个即将醒来的梦。
佳奇说，如果静怡的成绩不能提高，他就辍学去打工，让她再也找不着自己。
静怡的世界里只有佳奇是知己，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和佳奇是相通的，两个在青春中飘摇的灵魂的相遇，只有佳奇懂她，懂她的孤独懂她的忧郁。
世事无常，岁月不曾偏袒任何人，那些流逝的日子里多少生命如同明灭的烛火，经不起一阵微风。
柳絮飘飞，温暖的大地散发着一如既往暧昧的气息，这样温柔的日子里，震耳的悲戚唢呐刺眼的祭奠白绫，令人头皮发麻的哭丧送葬，静怡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参加葬礼，站在凳子上披麻戴孝接连为爸妈指路送葬的佳奇，让她有些陌生，这种庄严又诡异的氛围里，孤独的少年格外让人心疼。
佳奇的爸妈骑着摩托双双被疾驰而来的轿车撞飞出去，当场死亡，静怡无法体会那种父母暴毙的感受，看佳奇那迷茫的样子，恐怕也还没有回过神来，还没有真正感受到那种崩溃的绝望，他只是呆呆地听着司仪的指示，看静怡的表情也有些麻木。
那个深邃的少年，那段摩托疾驰的无忧岁月，仿佛像是一场刚刚醒来的梦，一切都不存在了。
静怡看着那晃眼的白色，感到一阵眩晕，那种窒息感又一次凶猛袭来，她感到没有方向没有形状，自己像融化在水里的一块糖，分不清一切边界，自己又一次迷失了。
为什么每次出事的不是自己反而自己会如此凌乱！
静怡又一次独自来到江堤，如此秀丽的风景，却让静怡陷入孤独，绵延的江堤在视线里没有尽头。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中考，静怡却越发迷茫了，她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在哪，在佳奇辍学的那天，静怡就找不到那种使命感了。
佳奇去了舅舅那里，在遥远的南方，从此杳无音信，静怡开始对南方充满了好奇，她要到那水乡泽国看看，看看佳奇去的地方。
小雪，回来了。
生活是个花招百出的花花公子，总是用各种伎俩捉弄不知所措的人们，小雪走了，静怡认识了佳奇，佳奇走了，小雪竟神奇般地回来了！
时间是个无情的东西，世人也是健忘的世人，原本以为要一两年才会淡忘的事，不到半年就无人提及了，小雪，又回来上学了。
静怡却已经不再想念小雪，因为佳奇比小雪更重要，但是小雪似乎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可爱小姑娘，静怡觉得这半年在这小地方发生了太多事情，让这小镇感觉更加拥挤，尽管，街上仍是空荡荡的。
对静怡来说，十里明这个地方，似乎空气都是静止的。
“我以后要去南方”静怡骑着自行车，带着小雪闲逛在江堤上，此时已经是暑假了，静怡结束了中考，尽管没有考到重点高中，但是心中的执念却越发强烈：要去南方！
“那可以带上我吗？”小雪天真地问。
“不可以，我要自己一个人，浪迹天涯，谁也不靠。”静怡学着小雪天真的语气。
“哼，臭静怡，你不好！”小雪假装很生气。
静怡很难相信小雪已经是怀过孕的女孩，静怡试探地问：“不疼吗？就是那个？”静怡指了指肚子，静怡是想问孩子的事，可是傻乎乎的小雪却会错了意：“哦，嘿嘿，你说那个啊，我偷偷跟你讲哦，你过来！”静怡狐疑地俯身听小雪的悄悄话，听得静怡一阵脸红，尽管她并不是问这个，可是小雪说得静怡的心都扑通扑通跳了，小雪坏笑着说：“想不想我带你去找他呀，嘿嘿嘿！”那个小学老师是她们秘密中的一个，没人知道，静怡拍打着小雪：“叫你坏，叫你坏！”
小雪给静怡看她肚子上那个明显的刀疤，还泛着粉红，刚刚痊愈不久，看着小雪的身体和那道带着禁忌意味的刀疤，静怡感到前所未有的神秘和某种禁忌的快感，一有机会她就会看看那道刀疤，在小雪的身体上发生了这个年纪禁忌的所有事情，因此静怡对着一切都充满了探索的好奇。
静怡是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坏孩子时，竟然比现在做好孩子还要纯粹和纯洁，而现在却反而躁动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小雪还是那样快乐的，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对，这一次静怡真正拥有了小雪的秘密，一切没有因为意外而暂停，令静怡好奇的是小雪并没有因为上次的风波而改变，只是仍然开心地继续着那些秘密，她给静怡看了一样东西：“这个可以让我不再大肚子！”
七月份的天，热得狗都懒得动，天上的云都似乎是静止的，静谧的午后似乎所有能动的事物都进入了梦乡。
知道了更多的秘密，静怡似乎不再觉得那么窒息，就如同那时放弃对未来的执着而感到的轻松，静怡更加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一切都是这样荼蘼的样子，同流合污，反而轻松许多。
小雪还是那样快乐，似乎每个人都保护她，都向着她，都宠着她。
青春的痕迹总会在时间的洪流里被慢慢磨平，很多记忆也会慢慢褪色，变得淡薄，只剩印象而没了感觉，静怡，已经好久没有想佳奇了，只是还留恋那个疾驰在夜色中的夜晚。
时间总是推着人向前，由不得任何的蹉跎，这趟单程旅途不会丢下任何人，在时间的匆匆流逝中，万物生长，却又慢慢消失，一切都在变。
静怡终于走过最后一个初中暑假，离开了那个狭小的充满秘密的十里明，尽管已经淡化了佳奇的记忆，但是南方，还是一个充满向往的词汇。
高一的静怡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神色，和同龄人相比，她多了很多体会和回忆，那种倔强更明显了。
学校后身的小树林，是静怡常常自己去的地方，高中是封校的，静怡曾经觉得十里明是个窒息的狭小地方，可是现在却觉得自己是被囚禁在了学校之中，墙外是嘈杂的车流和吵闹的街市，只有这一片小树林给她一点点独处的空间。
静怡坐在树根下仰望着树梢，如同曾经远眺没有尽头的江堤，林立的树干直插向深渊般的天空，仿佛是没有尽头的直线，偶尔飘过的云和窜出的飞鸟，才映衬出这树林的寂静，常常有人在这里接吻，静怡会静静地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此刻的静怡不觉得自己需要朋友，却有一个短发圆脸的女生总是没心没肺地粘着她，这让她想起了小雪，这个女孩就是她的上铺，名字叫蕾蕾，“以后你做我嫂子吧！”蕾蕾总是笑嘻嘻地这样说。
“你哥是不是很帅啊！”静怡挑衅地问她。
“不是啊，所以我才帮他找女朋友啊，他这么没用，嫂子还得靠我自己！”蕾蕾可爱地把静怡说笑了。
蕾蕾的哥哥是个开出租的司机，父母是罐头厂的工人，虽然生在县里可是条件和农村出来的静怡差不多，整个寝室静怡是最倔强最有主意的一个，所以静怡就成了这个寝室的主心骨，曾经是乖乖女的静怡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今天的自己，如果不是小雪的风波，如果不是佳奇的出现，如果不是自己看透很多秘密……
第一个周末，静怡带着寝室姐妹来到了护城河边，同样的位置，静怡却没有了很多的情感波动，只是一个纯粹的回忆，此时，静怡看着河流的远方，问：“你们说，做男生好还是做女生好？”
“男生好，男生不用来大姨妈！”期中有人说。
“男生找女朋友多难，你看看咱们班的男生，都快成狼了，还是女生好，招人喜欢不愁交配，哈哈哈。”有人调侃。
此时的静怡已经不再纠结是男还是女，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自由的，无论自己是男是女都能够仗剑走天涯，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偶尔静怡还会梦见明亮的阳光下，泛着植物和江水味道的江堤上，和佳奇一起散步，但是却怎么也看不清佳奇的样子了，醒来后，静怡觉得似乎对于过去和十里明，她都没有任何留恋，如果远行，她不需要回头。
蕾蕾成了静怡的小跟班，生活总是把人从一个角色推到另一个角色，静怡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当年保护自己的佳奇，蕾蕾的一切都是她在帮忙，来到高一不久，静怡就成了高一女生圈子里的强势角色，她自己都想不清楚，短短的几个月自己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
“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嫂子！”静怡默认了她这么叫。
静怡的成绩不温不火，但是这不是她焦虑的问题，仿佛只要她愿意就会变得更好，还是有不少男生对静怡暗送秋波，青春的日子少不了那些追求者的狂欢，但是静怡却并不心动，在她眼里，这些少男似乎都缺少了点什么，但是她却说不出来。
蕾蕾过生日，找了几个男生一起来KTV唱歌，静怡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是对静怡来说这也不能引起她的惊奇，毕竟她是拥有过秘密的人，这种地方根本不算秘密，吧台开票的时候，静怡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吸引，这个男人梳着流行的发型，穿着亮黑色的衬衫，尖尖的下巴留着胡子，一脸冷漠，看了静怡一眼，随即抽出了一根烟，刚要点着，静怡便上前大声地说：“给我一根行吗？”那个男人冷冷地看着静怡，拿了一根烟给她，然后静静地给静怡点燃，这个男人三十左右岁，面色中带着一种孤独又沧桑的江湖气，正是这吸引静怡，静怡吸着烟：“出去聊聊呗。”男人不屑又无奈地笑了笑：“我去，赶紧回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你送我回去吧！”静怡镇静地说，寝室的人和同学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你们先玩，早点回去，不用担心我。”静怡说完，看了一眼男人就走出了大厅。
夜晚，又是护城河边，一点烟火还在夜风中明明灭灭，“你快乐过么？”静怡问男人。
“你懂什么是快乐么？”男人扶在栏杆上。
“不懂所以才问你！”静怡扔掉烟头，整理着头发，坐在栏杆上。此刻她想起小雪，小雪把和男人的事不当回事，所以静怡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小雪还是小雪，什么也没变，没什么大不了。
“你觉得我快乐么？”男人又讽刺地笑了笑，扔掉烟头。
“既然不快乐，为什么我们还要活着！”静怡深思地问。
“活着就特么是活着，哪有什么快不快乐，傻子疯子才是最快乐的。”男人回头看了看静怡，路灯下的静怡显得尤其地美。
“什么是错的，什么就是快乐的，对的东西，没有快乐的！”静怡静静地说着，头脑中回忆着那些风驰电掣五颜六色的日子。
“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夜里出来，你管这叫什么？”男人挑衅地看着静怡，静怡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
夜风还是稍稍有些冷，街市的霓虹在氤氲的夜色里仿若绮靡的海市蜃楼，带着世俗气的灯红酒绿，烧烤、烟头、廉价的胭脂香味混合在空气里，此时，静怡却怀念起了那个裸露的早春正午阳光下，吹起自己头发的那阵风。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