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汹汹四篇

　　同学们这两天都在讨论甄仁的事。原本大家都以为甄仁会被劝退。可是学校公告栏上只写着甄仁扣了十分日常表现分。

　　这下学生们彻底沸腾：初一和初三只是单纯吃瓜；初二年级里，学习好的又有心想进步的人，自然盼着甄仁赶紧被劝退，自己排名好往前一名——这下看甄仁被留下来，气得牙根痒痒；学习一般的普通学生中，有一部分天天借甄仁作业抄的人，原本就盼着甄仁千万不要走，否则自己的作业没了着落——这下他们的美梦成了真；学习不好的，还自认为社会的学生们，看甄仁哪儿都觉得不顺眼。

　　甄仁从教室出来的时候，迎面遇到几个小魂淡，几个人在和甄仁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拔高声音嚷嚷：“我起码不会天天装啊，那多他妈虚伪是不是？”旁边一群人附和。

　　甄仁内心把他们祖宗八十代嘘寒问暖一个遍。

　　下午刚刚上完第一节课，甄仁就借口不舒服，找班主任请了假。

　　出了校门，甄仁钻进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大众。

　　“姐。”甄仁对驾驶座上的短发美女打了声招呼，“她家附近有什么隐蔽点儿的地方么？咱们去那儿等她。”

　　短发美女微笑：“有一片树林子。除了她自己，几乎没有人会经过那里。”

　　甄仁点头：“不愧是孟连长。这都可以调查清楚。”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

　　五点。

　　甄仁站在小树林里的道路上，她手上两瓶啤酒都已经见了底。在她周围，站着五六个短发美女。

　　“这丫还不来么？”孟连长皱眉。

甄仁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急什么。晚上咱们喝酒去。”孟连长一听，喜笑颜开。

　　甄仁把啤酒瓶放在地上，转身去观赏这一片树林：树木的树干颜色均匀，呈深棕色，拿来做木制品一定挺好看；树叶的颜色比甄仁之前所见过的树叶的颜色都要深一些，挡住太阳，阳光落在地面上斑斑点点。

　　甄仁把烟头按灭在一棵树的树干上，这时她听见一阵脚步声。转过身，正好对上了同桌慌张的眼神。

　　“甄仁，你下午请假，就是为了等我来的？”转校生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发软，“你别乱来。”

　　甄仁和身边的两个短发美女对视一眼，又冲面前的转校生扬了扬下巴。两人会意，甄仁和转校生两人没看清她们怎么动的，只是她们两个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位美女已经按住了转校生。

　　转校生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咽了咽唾沫，“你到底几个意思？”声音沙哑。

　　“几个意思？”甄仁嗤笑，“你怎么不先说说骂我是几个意思？给我整了个男孩子协助你偷拍我是几个意思？天天打扰我学习是几个意思？！”

　　转校生惊讶，明明一开始，自己的三言两语，甄仁就能信服自己……

　　转校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是，我他妈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怎的？瞅瞅你那张烂脸，没少动刀子吧？！天天装什么装呢？！在酒吧的时候炫什么富呢？！还有你叫的这些人都是你找的垃圾女是不是？天天陪着你？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弯的，早知道一块儿给你抖落出去了！”

　　“还是大实话听着舒服。”甄仁听着转校生骂自己，丝毫不生气，“虽然难听点吧，但是至少比您之前假惺惺的样子好多了。天天装白莲花，看得我直反胃。”

　　甄仁能心平气和，不代表那些兵痞们可以心平气和。按着转校生的那两个美女一言不发，一人给转校生一个大嘴巴，抽的转校生眼前发黑，耳内嗡鸣。

　　两个人按着转校生，剩下三个人围殴她。甄仁一脚接着一脚踹在转校生身上，踹到她肚子的时候，让她把中午没消化的东西吐了出来。甄仁一阵恶心，最后又给了她几脚。甄仁觉得这么揍了她一顿之后，她还能勉强爬到附近医院的时候，收了手。

　　甄仁叹了一口气：“本来我还觉得你人不错呢。结果你他妈就是这么一个烂，货？”

　　转校生听不真切甄仁说了什么，但是嘴巴依然不饶人：“你个垃圾他妈的bb什么呢。”她现在只想把脏话说个痛快：“没娘养的东西。”

　　甄仁脸上嘲讽的表情凝固了。

　　甄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从小到大没有人管教她的一言一行，哪里有人会有时间管她。甄仁有时候会在心里想，还好自己知道学习，否则什么都不是。

她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长大，早就不知道黑白好坏了。

　　但是甄仁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除了家人，还有很多人围着她转。打架的时候也有人骂她，但是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她。谁还不知道这是她的痛处。

　　甄仁弯腰，捡起来地上的酒瓶子。

玻璃瓶磕在了转校生头上，顿时碎成了两段。

　　血如泉涌。

　　甄仁把手上剩下的半截酒瓶子随手一扔。转校生还没有晕，声音微弱，“你就……不怕……我告诉学校吗。”

　　“我见你一次，开你一次。”甄仁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几下，“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都管够。拿着钱滚得越远越好。”

·

　　甄仁琢磨着怎么报复转校生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打她一顿，把她从学校赶走，就算学校那边怀疑这些事与自己有关，副校长那边也不会同意给自己处分——况且证据不足。转校生只要稍微懂得一点审时度势，就应该明白自己比什么都比不过甄仁，应该老老实实别再招惹甄仁。

　　甄仁本来没打算把转校生给开瓢。谁让她那么能作。

·

　　周一，班主任告诉同学们，甄仁的同桌转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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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看了一眼表，还有七八分钟他们就要出发去湘西了，于是快速地从小树林里出来，回到了车上。

　　一上车，甄仁看每个同学都占了两个座位，哭笑不得：这些人，神志不清以后这么霸道吗？还好自己刚才下了车，不然和贾筀坐一排，非得引起幽灵老师注意。

　　甄仁看贾筀坐在后排，而她的附近都坐了人，和贾筀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坐在了车上的第一排——左手边那两个座位正让班主任占着。

　　甄仁觉得自己坐在这个位置有点危险。老师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眼线。

　　甄仁偏着头看着班主任。她对甄仁直勾勾的目光毫无反应。甄仁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这两三分钟班主任都没有眨眼。

　　车子的引擎声响，司机放了手刹，他们即将出发了。甄仁觉得自己被阳光照着有些热，转头去拉车窗旁的窗帘。

　　这一转头，甄仁看到了别的班的车子，还有其他班排开一溜儿的车子——它们外观一模一样。而甄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甄仁本来就觉得这些车的车型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看，一辆辆车子根本就是每间教室里放着的纸质灵车的放大版！

　　如果甄仁方才能够进教学楼看一眼，她就能发现，每个教室里讲台上面的纸质小灵车已经消失了。

　　现在甄仁后悔也晚了。车子已经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