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你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白起有几缕栗色的头发像是被阳光染成了偏亮的金色。他背对着窗子，坐在你的床边，整张脸虽然被一片不浓不淡的阴影笼罩，但沐浴在阳光下的表情却是无比的温暖柔和。

白起手中拿着一本童话书。琥珀色的眼眸映着和煦的日光，专注地落在书上。

“城堡外长满了荆棘，谁也进不去。有一天，一个英俊的王子来到了公主的王国。这一天恰好是一百年。荆棘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

你小时候就喜欢吐槽白起读故事时声音死板，还不如你小学同学读起来有感情。直到现在，白起的朗读功力似乎也是零进步。你听他读“英俊的王子”这几个字，只感觉他口中的王子听起来像个机器人。

“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所有的动物在沉睡，所有的人好像都在自己做事情的时候睡着了。什么才能把人们从睡眠中唤醒？看着美丽的公主，王子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他的唇刚碰到公主，公主就醒了，甜甜地注视着他。”

白起读到这，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落在了你的脸上。

这段时间，你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虽然你还是不会说话，但慢慢地你已经不再去用头撞墙了。大多数时候你就是安静平和地看着白起给你读故事。

阳光是恰到好处的温暖明亮，白起的声音又是耐心而绵长。他给你读故事的场景像极了老爷爷在给失忆了的老奶奶讲他们年轻的回忆，哪怕放在年轻了几十岁的你和白起身上，画面依然温馨，又多了几分浪漫。

“你记得吗？小时候的你最喜欢听这个故事。那时候你问我，一百年过去了，这座城堡的外面长满了荆棘，刺死了一个又一个前来寻找公主的王子和勇士，真的会有人愿意为了一个素昧谋面的、活在传说中的公主，甘愿披荆斩棘，进入一个那么危险而荒凉的国度吗。你就觉得特别浪漫，还有点羡慕。”白起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假装你会对他的话有所回应，“可是我当时说，童话大部分都是假的。现在想来，我当时可真是不解风情。”

你现在也是。你在心中小声嘟囔着。

“好像很多童话里，王子都是用一个吻，把公主吻醒的。”白起把故事书合上放到了一边，“我现在倒是很希望这些童话是真的。”

白起伸出手，轻轻地抵在你的脑后。然后，他起身，弯下腰，那张英气又温柔的面孔慢慢凑近你的脸。

琥珀色的眼眸似日光倾落时的暮色，时光漫漫，流淌在眼湾的柔光里。八年的等待让九岁的你和十七岁的你在白起的瞳孔中重合，你等待的白起和白起等待的你，终于在这一个吻里重逢。

白起的唇落在你的唇上。

如风般清爽的气息在你的呼吸中蔓延。他的唇撬开你的唇，像一阵春风唤醒了被冰雪掩盖的荒原。带着蜜意的舌在你唇腔内那片沉睡的大地上四处播撒着希望的花种。于是，像是在呼应他的渴望，你的舌头动了动，然后卷起了他的，用芬芳的香壤犒赏了这位辛勤的园丁——

白起闭上的双眼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与此同时，屋内突然狂风大作。你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狂风无情地摧残着，却唯独被白起托着头部的你，独享了一片飓风中最平静的角落。白起托着你的后脑的手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扣住你头发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

是的。你回应了白起的吻。

白起像是失去了魔法在午夜停留的灰姑娘，茫然，惊愕，不知所措。你感觉湿热的泪滴从唇瓣流淌进你和白起交织缠绕的吻，像是雨水浇灌着苏醒的种子，让欲望的芽茁壮成长。

你伸出手托住白起的脸庞，小舌从他口中暂时退出。临别之时你轻轻用牙齿尖咬了一下他的下唇，然后小声说：

“白起，又起风了呢。”

“这次，你要告诉我，这风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醒了？”

白起过了好久才敢说出这几个字。他好害怕，眼前的场景是他的幻觉，他一旦开口，魔法就会失灵，你就又会恢复那呆滞的模样。

王子的一个吻，真的可以唤醒公主吗？

“白起，我终于等到你把我接回家了。”你双臂搂着白起的脖子，有些委屈地撅起小嘴，“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为什么要解除契约，为什么不让我来救你——”白起抱着你，一向清冷的声音蒙上了薄薄的一层水雾，朦胧而沙哑。

“你是我的守护神，可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是彼此守护的。你为了我能付出生命，我为了你也可以。”你哭了，“对不起。我知道你当时一定很难受吧。我是真的不想让你因为我落入他们的圈套——还好没过多久，你就找到我了。”

“没过多久？傻丫头，你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吗？”白起拍着你的背，语气已经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

“多久了？”你确实不记得时间了，“我感觉我好像做了一场很可怕的噩梦。不过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在我眼前了。”

你选择逃避现实所以变得疯疯癫癫，你的意识就像通话中的公主一样沉沉睡去，等待着白起来把你唤醒。

“对你来说是一场梦，对我来说，已经过去半年了。”白起伸出手摸了摸你的脸蛋，“我们分开的那天是除夕，而今，已经是盛夏了。”

盛夏？

你这才反应过来。窗外一片青葱翠绿，而你送白起出门时，嘱咐他早点回家陪你看春晚的那天，外面的世界还是一片银装素裹。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还好你没像这个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真的让我等一百年。”白起笑了笑，“不过若是真的等一百年，我也可以等下去。只要你站在终点等我，不管多久，多远，我一定会来到你身边。”

“白起……”眼泪从你脸上“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

“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等了我这么久。等到你都睡着了，我才找到你。”白起捏了捏你的耳垂，轻声说，“我以前以为我的一生很漫长。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一生也好短……我的女孩不过睡了一觉，她醒来，就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你不是一直都盼着你自己长大吗？”白起笑着说道，“18岁三个月零七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