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一小时前。

冰蓝色的风和黑色的风都慢慢消散。白起从空中跌落在地，捂着身上几处流血的伤口，脸色有些发白。而另一个『白起』落在地上时，却是直接跪了下去，单手撑地，显然是伤得比白起更重。

“你在放水吗？”白起擦了擦脸上的血，“你以为我还是跟上次一样弱吗？”

“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欠她的。”『白起』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反而笑出了声。鲜血把牙齿都染得血红，他的笑看起来有些狰狞，又有些凉意。“我会带你去找她。然后，你自己去救她出去。”

“你要帮我？”白起锋利的眉微微蹙起，似乎在考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你不是说，我不死，你的女孩就回不来吗？怎么你现在改主意了？”

“我帮你，你也可以帮我。”『白起』慢慢站起，捂着胸口处的伤痕，缓慢地说，“你假装被我杀死，我带你回去。到时候我骗她说我已经杀了你，让她救小六。你就在这时候去找小鱼。然后我和你之间，互不相欠。”

“你为什么忽然帮我？”

“因为这一次，我不想再任人摆布。我想做出我自己的选择。”『白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我的人生，还从没独立地按照自己的意志活过。如果小六知道我帮了你，她应该也会支持我的。”

“你想帮我，为什么刚才不说清楚？”白起也咳嗽了一声，不过他似乎有意不想在他面前把那口血吐出来，“这样我们也不用打一架了。弄得两败俱伤。”

“这样显得比较逼真。而且——让你自己打回来，也算还了你一次。”

看着『白起』，说不出的情绪在白起心里蔓延着。对于眼前这个人，其实白起骨子里就带了一种想亲近的感觉。在遇见你之前，白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从来都是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可见到和他一模一样的『白起』，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兄弟一样。

如果有第二条路，他相信他和『白起』都不愿意走到这一天。

“你帮我，可你应该想到自己的后果的。”白起虽然很怕动摇『白起』帮自己的心，但是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把他的顾虑坦诚地说出来，“那个女人，就算信了我被你杀了，也未必会履行诺言帮你。”

“我知道。我想好后果了。”『白起』低声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想清楚，这样恶毒残忍的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真的兑现诺言。可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寄希望于她说的是真的。对不起，因为我的执念，带给了你和小鱼那么多伤害。”他顿了顿，然后轻声地说，“如果注定有一条线是悲剧收场，至少我和小六，希望给你和小鱼一个美好的结局。”

此刻。

女人双手狠狠拍打着白起的手，脚也胡乱蹬着空气。可是白起的力量太大了。她被他掐着脖子提到空中，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似的。

“白起——你不是已经——”她惊恐地瞪大双眼。

“你以为白起，是那么容易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又那么容易就被杀的吗？你把你自己想成什么人了？”白起冷笑一声，然后把女人狠狠摔在地上。

“呵，是我失算了。不过717也为已经为了骗我付出代价了。哈哈哈哈哈……”女人像疯了一样躺在地上大笑着。

“你把他怎么了？”白起踏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送他回家了。只不过他的女孩，就永远地消失了。哈哈哈哈哈……”

白起瞳孔猛地收紧。终究，他还是害了那个『白起』。他答应过，只要『白起』肯帮他，他也尽量会帮他们回原来的世界。可是——

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白起随手一挥，一道蓝色的风卷住了女人的身子，把她像蚕蛹一样裹了起来。然后白起也不再管她，而是向你跑过来。

“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起跪在你面前，可你却没像他想象中那样扑到他怀里叫他的名字。事实上白起在你面前喊你的名字时，你却双手抱着膝盖靠在墙上，脑袋一下一下地磕着墙面，哼哼着白起听不懂的调子。

“是我，白起。”白起看着你的样子，鼻尖酸得眼泪随时都要掉下来。他听『白起』说了你受了很多折磨，可『白起』没有告诉他的是——你已经疯了。

“你看看我，我来接你了。”白起又一次喊着你。可你就像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一样。你靠着墙壁，念念叨叨一些不成句子的东西，头也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继续撞着墙。不管白起怎么喊你，你就是不理他。

“让我告诉你吧。她已经疯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认识你了。”女人躺在地上，丧心病狂地大笑着，“我的实验失败了。或者说，我的实验还没完成就要结束了。可是，我也永远地毁了她。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不配活在这世界上。哈哈哈哈哈……”

白起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再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眸彻底冰封千里，一丝温度都没有留下。

你曾经总是夸白起的眼睛好看，因为你说，他的眼睛好像是反射了太阳的光泽，让人看着就很温暖。

可现在这双眼睛，凝结了仇恨和杀戮，再也没有一点点的悲悯和仁慈。

“为什么……”白起的双拳死死握紧，几乎要把掌心抠出血来。他的声音几乎难以在狂风中保持平稳。下一秒，下一秒他就要杀人了……

“我的一生都致力于研究封印师能自主产生evol的基因。好不容易我制造的小鱼是成功的。可不管我费劲任何办法，她就是无法被激发出evol来。”女人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像她自己也已经濒临疯狂了。

“穷极一生的研究吗？”白起轻声说，“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它们，在你面前化为泡影，怎么样……”

狂风以白起为中心猛地爆裂开来。不仅屋子里的一切再次被掀翻，就连整间房子都被这强烈的风波炸开了。小小的实验所就像经历了一场宇宙大爆炸，各种实验仪器、电脑全部被炸得粉碎。

只有你栖息的那个小角落是安稳的。那风再狂暴，却不舍得伤你一分一毫。

女人呆呆地趴在地上，耳边房屋坍塌的声音劈啪作响，天花板摇摇欲坠，灰尘被簌簌地抖落，整间屋子就要被夷为平地。

“我不杀你。也不会救你。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白起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坐在地上的你。你此时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惊恐地看着周围的墙壁慢慢坍塌。因为只有白起身边是几乎无风的地方，被风吓到的你被白起抱住的时候，你就像是发现了避风港一样，本能地抓紧了白起的衣襟。

你抓着白起靠得他更近的时候，白起还以为你恢复了些许意识。可你的眼眸依旧呆滞没有光泽，那落满星星的眼睛再也失去了灵气，像是一潭死水，又像是一片荒漠。

你的眼神刺痛了白起的心。

“别怕，我来了。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