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求求你们了，不要欺负它了。”

夕阳之下，你被一群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推搡着摔到地上，但你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双臂紧紧护着怀里的一只小流浪猫。

“我妈就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乞丐和流浪猫，还真是绝配。”

为首的那个小男孩讽刺了你一句，其他人赶紧配合着哈哈大笑。

“它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委委屈屈地小声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因为我高兴啊！要你出来多管闲事！”为首的男孩十多岁的样子，看着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但你因为从小流浪，哪怕已经九岁，身子却还是十分瘦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更何况对方还有三四个人。

“对啊！要你管我们老大！你以为你是谁！”另外几个孩子一看他们老大发火，像是要讨好他似的，对着你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本来就瘦得皮包骨了，每挨一下打都疼到骨子里。可你的双臂只是撑着地面护住身下的小流浪猫，不管多疼，都没说抬起来护着自己一下。

怀里的小猫虽然总是被人追逐驱赶，却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只顾发出凄厉的叫声。

“把那只破猫交出来。它挠破我的衣服了，也是活该。”男孩又朝着你身上踢了一脚。

“你不吓它它怎么会挠你！”你忍着疼痛，咬着牙吼了一句。

男孩显然是没被人这么怼过，气得眉毛飞起。不过当然低着头趴在地上的你是看不到的。你以为他也就仗势欺人的本事，除了打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老大，别跟她废话了，给她点颜色瞧瞧！”一个小男孩建议道。

“好，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你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还有别的招数，忍不住抬起头来。只见为首的男孩抬起手掌，掌心忽然窜出一条绿藤。其他男孩都非常惊喜地鼓起掌来，而那男孩更是得意洋洋，扬起手中绿藤就向你身上抽打过来。

“啊！”你疼得几乎哭出来。这一下比之前你挨的打都要疼。“妖——妖怪啊！”你从没见过人的手里能长出植物，被这一幕吓坏了。

“哈哈哈哈哈，她连守护神都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老大是妖怪！”

“流浪的就是没见识，我们老大这个年纪就能和守护神缔结契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就是就是！”几个男孩轮番把你嘲笑了一番。

你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你也没心思去理解。接下来，这绿藤就像鞭子一样，一下下把你身上的衣服都抽打开裂，皮肉更是在他的抽打下露出道道血痕。你疼得眼泪直流，却还是本能地护住小猫。

你知道，小猫一旦落入他们手里，下场要比你惨得多。你从小流浪，自从喂了这个小猫几次，这只小猫算是你唯一的朋友。

想到这你就算疼死也不会松手的。

“住手！”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你头顶像一道惊雷一样劈过来。落在你身上的绿藤停了下来，倒不是那男孩被吓着了，而是那条绿藤已经被一个男人紧紧握在了手里。

“你是谁啊？哪来的！”

你听见那个男孩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像是在强装镇定。

你以为是路人路过此处才来救你，自然是没看到，这个男人，是从天而降，因此才吓了这群孩子一跳。

“这么小，就利用守护神的evol在这里欺凌弱小。让我看看，是哪个守护神已经堕落到，竟然和你这样的人缔结契约。”男人的声音像是被冰水浸过一样冷，并且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连你也被吓得不寒而栗。

你听不懂他的话，但还好殴打已经停止。你颤抖着爬起来，把小猫往怀里搂了搂。小猫还处于惊吓中，浑身抖得比你还厉害。但是感受到你的亲近，小猫还是往你手心里蹭了蹭。

“我不像你一样，欺负你这个毛孩子我没兴趣。”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叫你的守护神出来。”后一句扬高了音调，吓得那些个孩子都退了一步。

“我——我的守护神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孩子哆哆嗦嗦地说，一副想跑又不敢地样子。

“不叫？那就你跟我打？”

就在此时，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一个穿着一身咖啡色西装的男人原地凭空出现，对着男人深鞠一躬。

“原来是守护神白起先生，我在这里替我的封印师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长大了嘴巴。显然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已经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

见自家守护神上来就给男人鞠躬，男孩有些慌了。“你，你也是守护神？”他看了被称为白起的男人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守护神，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守护神，怎么自家守护神对白起这么恭敬。

“呵，是你啊。几年不见，你挑封印师的标准什么时候降到这么低了？好好的一个evol就被这毛孩子拿来乱欺负人。你平时怎么教他的？”白起冷笑了一声，语气里丝毫没有买账的意思。

“您也知道，我是被他父母一起封印的，我也没办法……而且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拿我的evol做这种事。”

“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封印他做我的守护神！”男孩虽然怕白起。但是看白起这么威风凛凛的样子，他内心竟然生出了想让白起也做自己的守护神的愿望。于是男孩偷偷扯了扯自家守护神的袖子，小声地说。

“胡说什么！白起先生怎么会屈尊被你们封印师封印啊。还不给我闭嘴。”听到这话，某守护神像受了惊吓似的，他堵住那孩子的嘴，脸上赶紧给白起赔了个笑脸。

白起薄唇微微扬起，迎着夕阳血红的暖光，却让人看了一眼就心中充满寒意。

“谁说我不会被封印了？”白起笑着退了一步站到你身边，蹲下，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你的头。

白起靠近的时候，无形之中一股压迫感顺着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倾泻下来。能让那些嚣张的孩子和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成年人都害怕的人，你自然也害怕。可你感觉到他是站在你这边的，至少，不会伤害你。于是你没有躲闪，任他宽厚的手掌落在你头顶。

你却不知白起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咖啡色西装的守护神都惊呆了。

好像怕大家还不够惊讶似的，白起迎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平静地开口说道：“她就是我的封印师。”

“这不可能！”那个男孩顾不得害怕，脱口而出，“她一个流浪儿凭什么当你的封印师？而且——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她连守护神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实什么都不懂。你从没见过父亲，母亲又是在你五岁时就离你而去，留你一个人生活。没有人跟你介绍过你所处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又存在着什么样的规则。

“白起先生，您是认真的吗？”那个守护神擦着头上的冷汗问。被封印过的守护神，都会带有一个被封印的印记，这个印记只有守护神彼此之间看得见。而白起，明显还没有这个印记。

“你觉得，我是会开玩笑的人？”白起斜眼一记冰冷的眼神杀，那守护神不禁咽了咽口水。

守护神和封印师之间一旦缔结封印契约，便是荣辱与共。如今他家封印师欺负了这个女孩，而白起若是非要给这个女孩当守护神，那便是意味着，他与白起之间，今日之战，必不可免。

靠！谁特么想跟守护神界的战神白起打一架啊！

“那个，白……白先生，如果您只是想教育我的封印师一下的话，大可不必放弃您的自由，屈尊给这个小姑娘当守护神的。”

“谁说是屈尊？”白起冲那个守护神皱了皱眉，然后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你。

你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白起看着你的目光，认真，专注，并且十分温柔。就连他那凝了霜的眉在面对你的时候，都化成了明媚的春水，看得你几乎移不开目光。

“你，愿意和我缔结契约，让我永远，做你的守护神吗？”白起看着你时，语气都放轻了几分，就像怕吓着你一样。不仅是你，连你怀中的小猫都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起。

“我发誓，如果你愿意，我将以风之名，永远忠诚于你。从此与你荣辱一身，死生与共。”

“我发誓，如果你愿意，我将以风之名，永远忠诚于你。从此与你荣辱一身，死生与共。”

他最后几个字，语气虽轻，可每一个字落地，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才九岁的你自然是不懂这些话到底蕴藏了多么深沉的承诺，又不知这个所谓契约，对白起来说，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什么。

你以为只要缔结了这个契约，这个男人就会像刚才凭空出现的男人一样，在你受欺负的时候保护你，像别人的家长一样为你出头。一直被人欺负的你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你眨着有些懵懂的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在这个本来严肃的时刻，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氛围。

“白哥！白先生！白大人！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我的封印师！我求您了看在我好歹也跟着您混了几年的份上您千万不要跟我打架啊！”那个咖啡色西装的守护神突然跪地，一副哭天喊地的委屈小媳妇的样子，“既然如此小的我就不耽误您缔结契约了，祝您和您的封印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举案齐眉白首与共岁岁平安百年好合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一串语速快到你都听不清的话之后，某假正经守护神拉着那男孩用他此生最快的逃命速度离开了。

其他男孩连守护神都没有，见老大都逃命了，自然就像惊弓之鸟一般也跟着逃跑了。

白起又是扬起嘴角，不过这个笑容比起先前的，要温和得多。“这个韩野……还是这么不经吓。本事不知道长了多少，嘴上的功夫倒是一点没退步。”

白起又转过头看着你。你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蹲着。你觉着他这个姿势肯定很累，便挣扎着起身。“您别蹲着了，快起来吧。”你一边说，一边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抱着小猫想站起来。

“疼的话就不用勉强。”他伸出手扶着你，目光落在了你破烂的衣服上。露出皮肉的部分都是一道道的血痕，这些伤出现在你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的确有些触目惊心。

看着你的伤，白起眉头紧紧一拧。他在后悔，就算不收拾韩野，也不应该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孩子。

“我没事。”你小声说。倒不是客套话，是你真的习惯了。你一家一家去登门乞讨的时候，也没少挨过这么狠的毒打。

“今天真的很谢谢您。”你在犹豫怎么称呼他，“大……哥哥？”他看起来二十多岁，你才不过九岁。这么大的年龄差在你小小的脑袋瓜里，感觉应该是叫叔叔。但你又觉得他这么英俊帅气，叫叔叔又有些显老。

“跟我说话，你不需要用“您”这个字。还有，叫我名字，白起。”

白起高大的身躯只有半蹲着才能与你的视线平齐。他一边说话，一边帮你整理着你的衣服。

“直接叫你的名字，可以吗？”你有些胆怯。你虽然从小开始流浪，但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当你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她还是教过你一些礼仪的。“直接叫长辈的名字，不礼貌。”

“长辈？”白起轻笑了一声。他那张看起来冷冰冰的脸，笑起来竟然是这么好看的。你有些痴痴地看着白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把你的头发别在耳后。“我可不是长辈。”

“可你比我大很多。”

“你会长大的。”白起看着你，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是会长大，可他也会啊。这又不能改变你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再说了，我现在是你的守护神了。你对于我的意义，已经是主人了。所以，在我面前，不需要拘束，不需要客气。更不需要什么——礼貌。”最后几句他似乎是强忍着笑意说出来的。

“主人？”你听见这个词，顾不上理解他的语气，便和小猫一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行不行，我不能——”

你的话还没说完，一根有些冰凉的修长手指就轻轻堵在了你的唇边。

“拒绝我吗？现在来不及了。”他语气似笑非笑，“你刚才明明答应了，难道，这就不要我了吗。”

你明明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叫一声主人，怎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在控诉你反悔似的？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个流浪儿，我，不配你这样——”你有些窘迫，因为你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对你好呢？

“配不配只有我说了算。”白起坚定的语气让你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棕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眸，有棱有角的轮廓勾勒出他一张桀骜不驯的面孔，薄唇抿成一条微微扬起一端的细线，那是只对你才有的笑容。

这样的白起，让人根本不想拒绝。

“那，你现在，真的就是我的，守护神了？”嗯，守护神，他们是这么叫的，是吧？虽然你还不懂这个词的含义。

“嗯，现在还不是。还差最后一步。”白起顿了顿。

“那你真的想好了吗？既然还差一步，那就是说，你也可以反悔的。”你忍不住问道。

“这么急着拒绝我？”白起的身子俯得更低，那张英俊的面孔靠得更近了一些，“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不是……我是说，其实你也不用一定……你可以……”你的语言已经有些错乱。你心里是不想拒绝白起的。可你又担心其实白起没有真的很想做你的守护神。如果他想反悔，你也不会勉强。

“好了，最后一步。把你的手伸出来。”白起温柔地打断了你语无伦次的话。你茫然地伸出小手，白起也伸出了他宽厚的手掌贴上了你的。

他的指尖很凉，但手心却是暖的。他掌心有些薄茧，有的地方还带着细细的伤疤，贴上去有些痒痒的。你刚想开口说，原来白起和你一样也是受过很多伤的人啊。却没想到白起另一只手指再次抵住了你的嘴。他闭着眼睛，神情严肃，嘴里低声念着：“以风的名义，守护者白起，在此自愿与封印师小鱼缔结契约。”

你刚想问白起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可唇上的手指像是感受到了你开口的动作，稍稍加重了几分力道。

“以风为证，生死为期。”

突然间，你和他掌心之间蓝光四散。你只顾着惊诧地看着自己掌心溢出的点点蓝色星光，都忘了去仔细品味这简简单单八个字的意义和重量。等唇边的手指撤去，你才呼出声：“好神奇！好像有星星在手里一样！”

“想要星星吗？”

你只顾看着手心的光芒发呆，并未看到一旁的白起目光里满是宠溺。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这一句是白起轻声说的，你并未听见。

“风之守护者白起，这辈子会永远守护你，我的主人。”

这句话则是白起在心里讲的，你就更不知道。

有些守护，其实在你所知道的更早以前，就已经默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