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影（5）

　　夜风萧瑟，即使在外头也不会比地牢暖和。

　　娇子停在了地牢外，昙华在宋鸾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这个地方，确实不能再熟悉了。

　　倘若没有扶苏，真不知道那三天三夜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

　　如今一夕之间，乾坤流转，众人自然是唏嘘不已，纷纷感慨世事难料，人间无常。

　　当初风光无限，宠冠后宫的王后娘娘现在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繁荣肆意的昙氏一族也纷纷入狱，连坐三族，众人皆避之不及。

　　不过，私下里更加议论纷纷倒是这相府二女儿的身世来历，居然是相府的养女！

　　以此，才得以免于一死。

　　这究竟是相府秘事，还是萧衡为了保全昙华而瞒天过海，只是天恩难测，世事无常啊。

　　昙华一步一步地踩过了冰凉的甬道，自己也是出入过这里的人了，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宋鸾第一次来，难免会有些紧张。

　　她看着甬道两侧关押的那些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宛如凶煞厉鬼的犯人们，不由地打着寒颤。

　　昙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对着宋鸾道：

　　“不必害怕，他们快是死人了。”

　　“活着便不能做什么了，死了又有何惧呢？”

　　闻言，宋鸾微微松放了自己紧紧抓着她的手，自己抓的那样紧，估计把她也弄疼了吧。

　　她讪讪地笑笑，连连对头道：“嗯，姐姐说的是。”

　　昙华拍了拍她的手，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虽然每走一步都像全身被撕扯了一样，她还是要去的。

　　她只想要证实一个猜想……

　　“滚开！本宫不喝，本宫要见王上！”

　　凄厉的声音从关押昙伽的死牢里传来，徘徊在这蛹长的走道里……

　　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凶煞厉鬼前来索命。

　　她垂着头，蓬头垢面，散乱成一团的头发上还粘着几根牢房的干草，倒是那白衣上的“囚”子显得尤为突兀。

　　昔日风光肆意的王后娘娘，如今也沦为了阶下囚。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两个狱卒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捶死挣扎的昙伽按了下去，想让她安分一些，闹也闹够了，赶紧上路吧。

　　“赶紧上路吧，可别耽误了时辰。”其中一个狱卒不耐烦地催促道。

　　闻言，昙伽轮起布满血丝的双眼，面目狰狞道：

　　“混账！本宫要见王上，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好歹也风光一世，怎能死在无名小卒的手上？

　　那狱卒不由好笑道：“娘娘，您做梦呢！”

　　他死死地掐住昙伽的下巴，恶狠狠道：“你好好睁眼看看，这里是牢房！”

　　“你？已经是阶下囚了。”

　　“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从不把我们当人看，今日你也是落在我们手里的！”

　　昙伽猛的抬头，环顾四周，还是阴暗湿臭的牢房……

　　她不再挣扎，安分了些，狱卒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微微松了几分，她却垂下了头照准了方才那个狱卒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那狱卒大声骂道：“死疯子！”

　　“啪！”昙伽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立刻烙下了一个火辣辣的五指印，暗红的血也从口鼻之中流了出来……

　　见昙伽被一巴掌扇倒在地，那狱卒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还是觉得丝毫不解气，又是几脚踹在她身上。

　　见事态越发不好控制，另一个狱卒赶紧提醒道：“差不多行了，你再打她就要死了。”

　　“王上赐了她毒酒，可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闻言，那狱卒依旧没有停下，继续踢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昙伽，她紧紧地握住拳头，却始终没有求饶。

　　“还不如打死她，再给她喝下毒酒呢！这个贱人……”狱卒眼里依旧流露着凶狠的目光，经久不息。

　　“住手！”

　　两个狱卒猛地回过神来，生生地止住了脚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见两个女子，她们似是已经站了好久，自己竟然全然未察觉。

　　其中一个他们之前也见过……

　　“拜见昙夫人！”两个狱卒异口同声道。

　　昙华在宋鸾的搀扶下，她慢慢地走了进去，淡淡开口：

　　“二位大人这样私下用刑，恐怕不合规矩吧。”

　　“虽然你们也是急于完成任务，他们竟然生生将她打死？可是往大了说，你们就是欺上瞒下！”

　　“欺君之罪，你们担得起么？”

　　昙华连连发问，两个狱卒面面相觑，顿时哑口无言。

　　她的声音清冷，却不怒自威。

　　那个踢打昙伽的狱卒赶忙跪地，颤抖道：“娘娘，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昙氏死不悔改，我们也是怕耽误了时辰啊。”

　　另一个狱卒也一唱一和道：“是啊，之前我们也是用强，可是喂进去的毒酒全被她吐了出来……”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们出去吧，这里交给本宫。”昙华扫了一眼地上缩成了一团，不住发抖的昙伽，对着狱卒道。

　　两个狱卒虽然觉得这样不合规矩，可是这昙伽不肯赴死，终究是个大麻烦。

　　何况这个昙夫人曾经就是因为那位王后娘娘才会受了三天三夜的牢狱之灾。

　　交给了她来处置，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两个相视一笑，便识相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