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叶凝发现不对劲。目光聚集在了他左边空荡荡的袖子上——一片灰尘。她轻拈起了袖子——很薄，料子很舒服顺滑地躺在自己手中。问道：“你衣服怎么脏了？”

“真的吗？”

叶凝又下意识地点头，但又慌忙开口道：“对。”

“那、那我下次留意些。”顾与尘的语速放得更慢了些。

叶凝同时在他的衣角处以及细微的地方都发现了灰尘或是泥土。

真的是一个傻子。

叶凝又突然移开话题：“你以后都打算住在这里吗？我刚刚理了一遍屋子，该有的都还是有。”

顾与尘回答道：“不曾想，定居太过繁琐。不久我还需回师门。”

“哦……”叶凝有些小小失落，“那你师承什么派呀？”叶凝明知故问。

“瀚羽。”

叶凝开始了她的表演：“听说瀚羽派都是人才辈出的，你地位应是不低吧？”

顾与尘笑而不语。

此后，叶凝发现了他的另一项技能——做饭。初始叶凝还是不信的，就不信你个又盲又残的家伙能做出什么人能吃的。但是菜放上来的那一刻，叶凝有些后悔这么认为了。

叶凝猛然一拍桌子，震起了顾与尘面前的一双木筷。顾与尘双耳一动，猛然伸手欲抓住筷子，却不料碰上了也要抢筷子的叶凝的手，就此展开争夺。顾与尘虽然目不能视，耳朵可还灵着，再加上武功精湛，叶凝并未能占上风。

叶凝的手被推开了，顾与尘稳稳抓住了筷子，“啪”的一下敲在了叶凝的额上：“无聊。”嘴角有一抹弧度。

好你个傻瞎子！

“快些吃吧。”顾与尘道。

叶凝半信半疑夹起菜送入嘴中，竟有些吃惊了——很好吃，非常好吃，至少比十几年里自己在暗夜门里吃到的一切都好吃。

等我吃完再收拾你！

午间的阳光很好，约摸着是顾与尘也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便没有再劝叶凝不要到处乱跑了。叶凝倒没去集市，偏要拉着顾与尘来到城郊——一片竹林，还有一个小水潭。看样子，是人迹罕至了。

叶凝趁顾与尘不备，绊了他一脚，不过并未能绊倒他，只是一个踉跄，不过叶凝能看出来，少了一条左臂再加上盲，平衡力是低于常人。

叶凝使出了在家门里学到的功夫，能隐匿一切行踪的声响。不过伤初愈，还不能太好发挥，对付这家伙应是没问题了，就连你师父都听不出来我还不信你能。

叶凝发起进攻，顾与尘闻声，右手握剑单手接招，招招化解。左袖随他的动作在空中大幅度地摆动。

蓦然寒光出鞘，向前冲刺而去。顾与尘仅听那声响，一个箭步便稳稳握住剑柄。一个翻身，也许是凑了巧，刚好到了叶凝身后，一道白袖从她眼前划过，突然被点住了穴道，冰凉的剑刃小心翼翼地架在了她的脖颈上。叶凝目光向下，见剑上镂着竹叶，即“常寂”二字。

“你是谁？”说这话时，顾与尘将剑刃更逼近了一些。

“是我！顾与尘，你认清楚好不好？！”叶凝开口叫道。

“真是？”顾与尘仍是未放松警惕，即使这语气与音色都和叶凝完全符合。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啊？”

顾与尘犹豫了一会，但仍是三两下点在她身上，解了她的穴。

叶凝一能动弹，一个箭步上前从他腰间夺过他的玉佩，在手指上甩起来。

就算她的动作再快上几倍，也逃不过顾与尘的五感：“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觉得挺好看的。”叶凝停止了甩动，掉在手中细细观赏起来，在玉佩的另一面，篆刻着“瀚羽”两字。

“你武功，不错。”顾与尘道。

这人可真是找不到话说。

“不过，为何你会暗夜门的招式？”顾与尘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冷地，叶凝不禁打了个寒战。

“什么暗夜门？”叶凝又开始了她的表演，“这些都是我爹教我的，就当是凑巧了吧？”

“定是错不了的。”顾与尘道。

“哎呀，何必纠结于此。”叶凝试图转移话题，“你又看不见，你是怎么接招，又是怎么赢我的？”

没想到一转竟还成了：“靠听力。”

“好吧，那算我技不如人。”叶凝撇起了嘴，小声地嘟囔。“居然连个瞎子都打不过……”

“以后总归是可以练的。”

又忘了这人听力极好了……

“我在进步，你也在进步，那还不是现在的情况咯？”叶凝道。

顾与尘又是，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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