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从今往后（其三）

　　晚上八点三十五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二十五分钟，希子辰的亡灵出现在了“南城奶茶”。

　　“老方，上‘PlanA’。”

　　Tessa一声令下，老方才回过神来，虽然在和Tessa认识的三年里，她已经见过足够多类似的场景，但上一次看到如此可怖的亡灵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她没有多再犹豫，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手枪模样的东西。

　　所谓的“PlanA”，它的外观为一把柯尔特蟒蛇型左轮手枪，只是它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能够驱逐较弱灵体的实体射线，这种射线不会对正常人类有任何影响，但对于普通的亡灵十分有效，如果要对付怨气深重的，则要启用“PlanB”。它的外壳是老方花了整整三天期磨出来的，而内置的射线启动装置，据说是Tessa从一个“老朋友”那里顺来的。

　　“希小姐，我们用这个向她打一枪后，一切就结束了，请您做好准备。”

　　“我没什么要说的，麻烦你们了。”

　　希雨楠将头瞥到了另一边，她再也不愿多看一眼早应该离去的妹妹。

　　“失礼了。”

　　老方将“PlanA”对准希子辰，按下了扳机，一道红色的射线随即贯穿了希子辰的身体。

　　“不……行……”

　　希子辰的喉咙里渗出了低沉的吼叫，射线扭曲了她的面部肌肉，她开始痛苦地扭动。

　　但她却没有像普通亡灵一样立刻消失，而是突然发了疯一般冲向了希雨楠，她拖着一条骨折的腿，半挂在腹部的内脏几乎要掉了出来。

　　两米的距离使得Tessa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应，她只得以最快的速度拉住希雨楠的一条胳膊，向自己那边拉去。

　　希雨楠被Tessa拉得向旁边一退，使得希子辰扑了个空。

　　“姐......他来了......”

　　在撂下了一句不知所以的话后，希子辰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不到十几秒便彻底消失了，在她消失后，店里的照明也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我没修好吗？”老方反复翻转着“PlanA”，“但至少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您妹妹的亡灵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谢谢你们......”希雨楠用颤抖的声音答谢道。

　　尽管嘴上一直说着想要让妹妹彻底离开人间的话，但她明白，即使身体残破不全，只要妹妹还在身边，多少是一点安慰，现在她终于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尽管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在一切结束后，失落感却几乎将她吞噬。她靠在柜台上，抹起了眼泪，却没有发出呜咽声，这是她身为委托人的尊严。

　　“委托的费用我明早微信转给你们，请原谅我要花一个晚上整理情绪。”希雨楠擦干了眼泪，强撑着笑容，向三人鞠躬致谢。

　　离开了奶茶店，三人组停在了市三中后门的十字路口，此时地铁的晚高峰已经结束，她们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到事务所。

　　“啊哈——这次的委托意外简单啊，要是能量产‘PlanA’就好了。”老方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袁圆的肩膀，“你还好吧，我看你似乎被吓到了。”

　　“我确实被吓到了，但一想到希子辰小姐只是死相惨了点，本质是个爱姐姐的好妹妹，我就没什么可后怕的了——希雨楠小姐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一般人是不会有如此觉悟的。”袁圆的双手攥着大衣的袖口，呼出了一口长气，希子辰高清无码的死状的确恐怖，“不过作为莫比乌斯的特聘厨师，我倒是想听听在我加入事务所前的故事。”

　　“今晚回去就讲给你，可惜刚才没吃上希雨楠小姐为我们准备的点心，所以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Tessa正聚焦于没有云雾遮挡的夜空，在城市里星星是稀有物种，极尽视野所及也不到两位数。

　　——K市作为全国知名的一线城市，拥有巨大的人口基数，使得每天都有无数希雨楠和希子辰的故事在上演，而面对意外时，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做不到释怀和放手，最后一部分人甚至会把自己置于一个无形的结界中，在消极的怀念中度过余生。

　　“那我回去做点酸奶水果捞好了。”袁圆笑着应答道。

　　三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穿过了马路，路上没有什么车，只有几个老人在街边散步，顺便吹吹凉风。

　　一个流浪汉打扮的人摇晃着朝她们迎面走来，除了并不整洁的衣衫，他的眼神涣散，走路的姿势也略显僵硬——通常在这个点是不会轻易出现流浪者的。

　　在和三人组擦肩而过的瞬间，流浪汉突然像发疯一般加速奔跑。

　　“这家伙不对劲！”

　　走在最后面的Tessa试图拽住他，但因为事发突然，她什么都没抓住，还差点被带倒在地。

　　“该死！”Tessa骂了一声，立刻追了上去，“我知道为什么希子辰一直‘阴魂不散’了！”

　　流浪汉奔去的方向，正是众人没离开多远的“南城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