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从今往后（其一）

　　“十年前在我市破获的‘九·一二’特大连环凶杀案近日发现了第七名受害者，根据DNA检测，确认死者为25－30岁的女性，根据法医鉴定，其死于机械性损伤，参与调查最后一案的相关负责人正在接受调查，相关案情我们将持续跟——”

　　Tessa没等主持人说完，利索地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自从黎满的委托解决以来，莫比乌斯全员一个星期有一半时间都是在警察局度过的——所谓的“证词”已经说了不下数十遍，如果不是被袁圆和老方拉住，她甚至想给一屋子的刑警好好科普一下灵异知识。

　　“我想昨天下午是我们和这件案子最后一次直接接触了，因为这个事我们可歇业了整整一周。”老方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坐到了她的对面，“提前通知一下，我下周六有事要出门一趟，大概会很早出门。”

　　“哟，你这个阿宅也有委托期间外主动出门的时候——去哪里啊？”

　　“秘，密。”

　　老方吐了吐舌头，她将余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杯底连残渣都没留下。

　　“昨天晚上电话预约的希小姐还有三分钟就到了，你们稍微准备一下。”

　　袁圆打断了两个人的互动，她已经泡好了为委托人准备的热茶。

　　三分钟后，莫比乌斯的门铃声填满了整个房间，站在门口的委托人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二十四五上下，头发末梢微卷，算得上是个小众美女。她画着浓妆，看得出来皮肤并不好，平日都在靠化妆品补救。

　　“请问您就是昨晚电话预约过的希雨楠小姐吗？”

　　“是我。”

　　希雨楠点了点头，已经换好了袁圆递过来的拖鞋，拉进一点距离后，可以发现她的眼部有些浮肿，眼袋也很深。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整整一周，我最终还是决定过来。”

　　她抿了一口热茶，缓缓地说道。

　　“我的亲身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丢下了我，所以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女孩，一开始我的脾气很臭，不愿和任何人交流，只有她会主动找我，渐渐地，我们的关系亲如姐妹——幸运的是，在我12岁的时候，我们俩同时被好心人领养，于是随着养父改了‘希’姓，我改名为希雨楠，她改名为希子辰。”

　　她的脸上浮现了些笑意，那些过往的时光照亮了她之后的人生。

　　“在养父母的资助下，我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二本，而阿辰高中毕业后决定去社会打拼，在我大学毕业后，为了减轻养父母的负担，我和阿辰一起开了家奶茶店，我负责照看店里的生意，她负责店里的外卖配送，虽然一开始不太顺利，但现在算得上有点的人气奶茶店了——不过......在两周前，阿辰在配送外卖的途中出了意外，一辆土方车撞倒了她，土方车司机只是轻伤，而她没能挺过去……”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快速地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浓妆没能遮掩住她的满腹悲伤。

　　“从上个星期开始，也就是头七的那天晚上，那时候家里还没料理完后事，我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去已经关门一周店里取点东西，在我准备锁门离开时，一个满身鲜血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原以为是入室抢劫，但最后发现她的脸和阿辰的一模一样——一开始我以为是幻觉，在她开口之后，我就完全相信是阿辰回来了。”

　　Tessa拿着录音笔，听得入神，对她来说亡灵留恋人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有说什么吗？”

　　“她只是叫着我的名字，很快就消失了......于是那之后的每天晚上，我都会去店里碰碰运气，在每晚九点之后，她都会出现在店里，有的时候只是坐在某个角落，有的时候会叫着我的名字，一开始我还很忌惮，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能够再次见到逝去的亲人更美好的事了——”

　　她咬着下唇，似乎是做了决心。

　　“所以，请你们送她去另一个世界吧。”

　　这句话却出乎意料。

　　这样的请求很少见——希雨楠对于希子辰的感情显然是真实的，这样深厚感情的亲人通常希望逝去的亡灵能够多作停留，或者至少通过非科学手段传达彼此未了的心愿，而希雨楠也毫无被附身的迹象，虽然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但她显然是个表达能力正常的非精神病患者。

　　“莫非您妹妹的亡灵已经干扰到您或者其他顾客的正常生活了？”袁圆试探性地发问道。

　　“......不，阿辰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店里的某个角落，她也只会在店里没人的晚上出现，但是......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了，这是我的个人原因，请你们谅解。”

　　她喝掉了杯底最后一口已经放凉的茶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就这样吧，今晚八点我会在市三中后门的‘南城奶茶’等着你们，我还要去照顾店里的生意，最近几天才恢复开业，容我先行告退了。”

　　她向三人组鞠了一躬，只留下了一个憔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