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说家（其七）

　　楼下的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撂在了一边，任由楼上追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因为刚才重重的一摔，黎满的长裤上满是灰尘，手掌底部因为习惯性的支撑动作被蹭破了一点皮，她愣愣地拍了几下裤子，也想和Tessa一样冲上三楼，袁圆将她拦了下来。

　　“请相信Tessa，她会把穆先生带回来的，我们即使上去也帮不到他们。”

　　也许是袁圆平和的声音起到了一点安抚的作用，黎满几乎要扑倒她的怀里痛哭了。

　　话是这么说，袁圆心里都很没底，如果一个普通男性因为外力将自身的肌肉功效开发到最大，至少Tessa在肉搏方面胜算要打折扣，再加上亡灵的掺和，一旦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许就是人命的问题了。

　　“我可以让这个小家伙从楼外飞进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起到点拦截作用，不过电量已经不太够了。”

　　老方再次取出无人机，经历了早上的追踪任务，这架哈博森H106B最多只能再续航10分钟左右——虽然她和Tessa以前接过附身的委托，但穆文逸这种间歇性发作且怨念极强的还是第一次。

　　在无人机顺利起飞后，老方看向了袁圆，带着难得的严肃语气。

　　“袁圆，如果在无人机没电之前Tessa还没有回来，我们就报警。”

　　此时烂尾楼三楼的最南端，Tessa几乎加速到了极限，尽可能缩小着和穆文逸之间的距离。

　　在穆文逸即将跑向没有玻璃的窗口时，Tessa终于能够伸手抓到他，但为了更好地遏制对方的行动，她选择从后面一个飞铲将他铲倒在地，这里距离他们上来的楼梯口有相当一段距离，二楼的三人只能听到突然停下的脚步和被距离削弱的摔倒声。

　　不同于早上挨了一巴掌后便清醒，着了魔的穆文逸迅速地起身，这次他没有继续向窗口奔去，而是转过身，一脸狰狞地看着Tessa，他的脸部肌肉紧绷，瞳孔缩小，牙齿间发出了令人不安的打磨声，口水从牙缝里不断滴落，已然不像一个正常人类。

　　“穆先生，您还有意识吗？”

　　试探性地发问后，回答Tessa的是一记重拳，好在即使被亡灵附身，没有搏击基础的穆文逸并非不能对付。她用双臂挡住了攻击，趁着对方的拳头还没收回，顺势降低重心，回敬了一个低扫——尽管鞭腿会更加有效，但如此短的间隙不允许她做出侧顶膝的发力动作，她需要更多的机会。

　　吃了一记低扫后，穆文逸的重心有所不稳，但没有因此停下，他的眼里充斥着愤怒，不断向Tessa胡乱挥着拳头——Tessa明白自己能对付亡灵的拳头之于人类的身体没有多大威胁，她需要尽量使用腿技。

　　在穆文逸又一拳挥空后，Tessa有了一个难得的空档，她恢复了站立姿势，将身体重心移至右腿，转为左腿屈膝上抬，将爆发力凝聚在左腿的出力点，向穆文逸猛地一蹬，同时避开了重要的脏器。

　　这一脚正中穆文逸的右肩，巨大的冲击力使他彻底失去了平衡，后仰着摔在了水泥地上，这一摔足以让他失去攻击力很长时间。尽管他仍然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嘴里依旧发出难听的牙齿打磨声，但最终还是没能支撑起身体。

　　“乓！”

　　从窗外飞进来的无人机和穆文逸的脑袋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相撞，使他失去了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彻底躺平在地上。

　　“老方抢人头倒是挺快——对不住了穆先生，至少这样省的我最后还要给您再来一下，但愿您的右肩没有脱臼。”

　　直到穆文逸没有了动静，Tessa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活动了一下关节。

　　在短短的一个上午，她就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动手了至少两次，尽管都是出于善意的“殴打”。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PlanB”，在穆文逸的额头上滴了几滴，虽说应该把液体全倒出来直接消灭缠身的幽灵，一劳永逸，但她有些在意袁圆有关“第七受害人”的说法。

　　“呜……”

　　随着一阵女性的低声啜泣，穆文逸失去意识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Tessa的面前。

　　人影逐渐清晰，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容貌美丽的年轻女性，身上的衣服是十年前才流行的轻奢款式——似乎是一个原本过着不错生活的失意者，但身上到处是已经干涸的血窟窿，尤其是脖颈处环绕大半圈深可见骨的刀口，似乎她的头颅随时会从项上滚落。

　　“我想你应该——不，一定是害得穆先生这几天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吧，如果我再多倒一点液体出来，你就不只是被逼出来这么幸运了。”

　　Tessa打量着亡灵的外貌，论恐怖和惊悚程度，比市一中的恶灵差了许多。

　　“我不在乎他是谁，也不在乎你是谁……我被那个家伙残忍地杀掉了，却没有人发现我的尸体……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必须为自己讨回公道……”

　　“啪！啪！啪！”

　　Tessa毫不犹豫地给了她连续三个耳光。

　　“第一下是为穆先生和黎小姐打的，你无故破坏他人的正常生活，还差点害出人命；第二下是为莫比乌斯全员打的，你害得我们在这个鬼天气跑来跑去，如果因此感冒，医药费可没人帮我们出；至于第三下——”

　　她看着一脸错愕、捂着左脸的亡灵，露出了一点坏笑。

　　“算是你预付给我的委托报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