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袁圆的自白

　　袁圆有些意外，经历了前天晚上那样的事情，自己这两天却睡得相当安稳，她没再梦见那张可怖的面庞，也未曾在梦境中回到图书馆，在那天回到事务所被告知了安易以及那只莫名奇妙出现的怪物的故事后，她花了整整一天去消化。

　　她明白这个世界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一个人一生中多多少少也会碰上几次类似的事情，但贴脸的震撼不是短短一天就能彻底消化的。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打开手机后，自己的微信上多了2000元的红包，这让她瞬间清醒，一个激灵地从床上翻下来。

　　虽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她却是最早起来的那个。

　　老方是第二个醒的，洗漱过后，便把自己埋在图纸堆里，按她的说法，这属于“沉浸式研究”——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拼手办。

　　“按照约定，委托的酬劳40%作为事务所资金，余下的三人平分，不管分工如何。”

　　Tessa的卧室在二楼，她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一边解释一边懒散地打着哈欠。

　　“昨晚市一中图书馆一片祥和，为了突出效果，顺便让老方用某种手段删掉了学校论坛里部分还在带节奏的帖子，虽然只过了一天，但校方还算阔气，直接往老方的卡里转了一万，据说这只是第一笔。”

　　“这样啊——可是我什么也……”

　　袁圆很明白，自己在那个晚上只是个被亡灵几乎吓瘫的拖油瓶，唯一的功劳——大概只有三个人拖到将近十二点回去后煮了点干贝粥。

　　“葛女士已经来电致谢过了，不必妄自菲薄，作为新手来说，你还不错。”

　　Tessa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用一顿优质的午餐来解决问题吧。”

　　一小时后，餐桌上多了三份装点了西蓝花和土豆泥的汉堡排，还冒着热气，配菜是一碟炸凤尾虾和少许番茄酱。

　　“汉堡排！”

　　老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拉开了一把椅子。

　　“不知道我做的如何……我刚来那天Tessa好像说过想吃这个吧。”

　　“从卖相上看就可以打高分了，毕竟在你来之前，附近除了KFC我俩都已经吃到腻了。”

　　Tessa最后一个来到餐桌前，当她的视线和汉堡排接触时，袁圆看到她眼里闪过了些平时看不到的光芒。

　　总之，在星期六的中午十二点，莫比乌斯事务所的全员在餐桌到齐，袁圆坐在两个人的边上，若有所思。

　　“各位，在此之前，我有话要说。”

　　袁圆确信自己做足了思想准备，她缓缓地站起，但并没有去和另外二人视线接触。

　　“抱歉，我想了一整天，还是决定——”

　　“等一下！不要在享受餐点前轻易说出会破坏和睦气氛的话啊！即使是为了这95分的汉堡排也请不要说要辞职之类的话！作为普通人你前天晚上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是我们没有事先讲清楚处理流程的！”

　　老方几乎要跳到了餐桌上，她的情绪瞬间波动到了最高点，在打断袁圆的天赋上，她的技能点大概点满了，尽管从不包含恶意。

　　“老方，至少让她说完。”

　　Tessa这边倒如平常一般没什么反应。

　　“诸位，我此刻并非为了发布辞职通告——”

　　袁圆快速地扫了眼二人的表情，咽了口口水。

　　“但这份歉意是必要的，明明这次的事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我是个胆小且喜欢逃避的人，因为这种性格面试也总是搞砸，这里也只是我不想买车票回家的最后借口。我总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畏手畏脚地去看待一切。

　　我亲眼见到了无法解释的东西，也见识到了它覆灭的一瞬间，这世上有无法转世投胎而害人的恶鬼，也有与世无争独自徘徊于人间的亡灵，他们也是人类社会的缩影，只是存在于另一个位面。

　　诚然，在他们的面前，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我没有收拾他们的本事，甚至连接受他们的存在都很困难。

　　——但正是如此，这样的工作值得我做下去，哪怕只是出于好奇，哪怕接下来会见识到更凶恶的家伙。我今年已经23岁了，但对很多事物的了解都很肤浅，莫比乌斯为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市一中的亡灵只是一次印象深刻经历，也是一个开始，况且刚拿到酬金就辞职也太不像话了。

　　总之——承蒙照顾，我希望以后可以尽可能地帮上忙。”

　　结束了这段自白，袁圆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积攒的情绪悉数释放，鞠了一躬后，这次她选择正视每一个人的双目。

　　也许这是一份听起来奇怪的工作，两个小自己不少的女孩也不是正常人，但她确确实实成为了这里的一员，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她都希望得到来自她们和委托人的认可。

　　“噗，明明今天的菜单里没有鸡汤呢。”

　　Tessa率先打破了原本还算正经的气氛。

　　“能够遵从内心做出选择再好不过，就像老方和我一年前组建事务所一样——不过首要之务是先填饱三个没吃早饭的胃。”

　　“啊……说的也是，那么现在开动吧！”

　　正午的阳光在屋内流淌，渐渐地从客厅蔓延到餐桌，浸过屋内的三人。

　　至少在这一刻，丸子头少女的笑容难得地剥去了往日的那层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