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混蛋！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上好的白玉茶杯被人狠狠地掼到地上，精美的茶杯立刻碎了一地，颇有些暴殄天物的一味。

　　“君肆！君肆！好一个君大老板，我齐国跟他合作多年，待他不薄，他转头就把我齐国陷到如此境地，真不愧是他啊！”

　　又是几本难得古籍拓本，免不了和刚刚的白玉茶杯落得个一样的下场。

　　“还有司理理他们，一个个都是只会干瞪眼的死人吗，君肆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自己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这种事情对我齐国的影响吗！”

　　“混蛋！”

　　宫门外的宫人，听着殿内自家陛下的怒骂和打砸东西的声音，一个个都非常默契的把头垂的不能再低了，就恨不得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只当自己不存在。

　　“参加太后。”

　　“免了，”这位的脸色看起来和殿里那位一样，都气的发白，母子俩没好到哪去，“陛下这样多久了？”

　　“回太后，自沈大人走之后，陛下就把自己关在殿内，把所有宫人都赶了出来就自己一个人在寝殿之中。”

　　“陛下心情不好，让宫人们都离远一些，别在惹陛下心烦。”

　　“是。”

　　听到殿门打开的声音，战豆豆连身都不转就直接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道：“那个不要命的狗东西，朕不是已经说过不许进来的吗，不想要你的狗命了死吗！”

　　“皇帝。”

　　战豆豆听见熟悉的威严的女声，赶紧转身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母后，他赶紧上前行礼，同时说道：“不知道是母后驾到，刚刚言语之中多有冲撞，母后勿怪，怎么也没人通常一声，害得让母后见到孩儿如此失态的一面。”

　　“是哀家不让他们通传的，”北齐的太后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宫人也一并退下，扫了一眼满屋的狼藉也没说些什么，只在一边捡了一个位子坐下，“皇帝也知道自己居然失态如此。”

　　“母后教训的是，”战豆豆坐到北齐太后的对面，也勉强平复下心中的怒火，“是孩儿还不够稳重，可是君肆这件事，孩儿是真没想到。”

　　“是啊，君肆和咱们合作也有四五年了，一向稳重妥帖，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倒戈一击，显我大齐与如此境地，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陛下在怨天尤人也没用了，还是该早日做准备，陛下可想到了什么法子帮我大齐，度过此关了吗？”

　　战豆豆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君肆已经把人家的武器库给弄炸了，南庆的那帮人可不管君肆是不是自作主张，他们只要知道他曾经是我大齐的合作者，一切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而且以庆帝的性子，这么白送到他眼前的开战借口他不会不用，此战已经避无可避，大齐也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应战了。”

　　“陛下觉得，此战咱们有几成胜算？”

太后自然也知道应战是北齐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是她和战豆豆的顾虑都是一样的。

　　北齐能战吗？北齐能赢吗？

　　战豆豆想也不想的立刻摇了摇头，说道：“即便没有神庙的插手，大齐也绝不是南庆的对手，也会败于南庆，更何况现在有了君肆和神庙在背后相助，南庆更是如虎添翼，大齐绝对赢不了，甚至会惨败。”

　　战豆豆这番话说的坦然而残忍，对于一个君王而言，两军未开战之前就说如此丧气之语，是为大忌。可也正是因为他是皇帝，是北齐的皇帝，他才比旁人更清楚的知道北齐和南庆之间的差异，他才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战豆豆这不是胆怯懦弱，他只是足够甚至有些残忍的看清了事实而已。

　　“可是也不能不战啊，”北齐太后心里原本就已经有几分猜想，和战豆豆是不谋而合，如今战豆豆亲口说出这番话，北齐太后除了叹息一声，也没别的法子了，“拜君肆所赐，现在整个大齐都流传着是陛下让司理理他们炸了南庆的武器库，正式和南庆宣战，南庆这几年本就越来越逾界地插手我大齐之事，边境百姓更是时常遭受南庆铁蹄的侵扰，百姓早就对南庆愤恨于心，现如今武器库这么一炸，可谓是大快人心，现在民心沸腾，人人皆盼着与南庆之间有一场大战，咱们已经被逼到了悬崖，不得不战了。”

　　“母后说的是，若是不战，让百姓的企盼落空，怕是要失了民心了，这失民心可比打败仗更严重。”战豆豆说道。

　　“那就备战吧，”太后也明白如今的局势，君肆是把所有事情都算了个周全，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对于司理理等人，陛下想怎么办？”

　　“原本也正想和母后说这件事情，”提起司理理，战豆豆胸中就不由得又是一阵愤恨，“司理理绝对是和君肆在暗中勾结的，不然私炸南庆武器库之事，即便君肆手中有令牌，以司理理的头脑，绝不会这么直接的听命行事。”

　　太后说道：“司理理自知事情败露，恐怕不会回来了。”

　　“现在顾不上司理理了，先把和南庆之间的这场大战，应付过去吧。”

　　“太后，陛下，边境紧急军报！”

　　战豆豆和太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十足的谨慎和担忧，战豆豆起身拿过军报，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是南庆边境守军又有了异动，调往边界。

　　“召集百官，大殿议事。”

　　杨拓百无聊赖地握着手中的鱼竿，看着身边做了大半个时辰还坐姿端正，腰杆挺直的裴婷，神态平静而真正，和坐没坐相，一脸烦躁无聊的杨拓正好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今天裴婷又不知道发的什么风，大早上的来找杨拓，什么话都不说，塞到他手里一只鱼竿，就自顾自的坐到了太平别院的池塘面前，垂钓起来，杨拓问她什么，她都不说话，充耳不闻的样子，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杨拓没法子，只能拿了鱼竿坐到裴婷身边，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他们两个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杨拓看着不动如山，好像要坐到地老天荒的裴婷，终于没耐心继续和他耗下去了，他把手中的鱼竿一扔，从旁边不知道哪里捡了几块石头，一块接着一块的打着水漂，飞溅的水浸湿了裴婷的衣袖，裴婷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的转头看着杨拓。

　　“谢天谢地，你终于肯搭理我了，”杨拓见裴婷终于动了，连忙问道，“你大早上的直接到我这里来，又一句话都不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裴婷又把视线放到了自己手中的鱼竿上，语气平稳而镇定：“司理理失踪了，或者说是司理理死了，据说是失足落崖，监察院发现了她的尸体，陈萍萍让人把她的尸体运回了监察院。”

　　“死了，这么突然，”杨拓和陈萍萍一样绝对不相信司理理这么简单的死了，还是这么草率的死法，“叶闲他们做的。”

　　“不知道，不过时间上对不上，如果真的要说这其中有叶闲他们插手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准备了一具和司理理相似的尸体罢了，”裴婷看着平静的池塘水面，“陈萍萍应该也是不信的，所以才会让人把尸体带回去监察院，让费介好好验尸，你说费介能验出来吗？”

　　“如果真的是叶闲做的，或许能吧，只是也要费些力气，”杨拓来回把玩着手中的石子，“如果尸体不是司理理的，那活着的司理理，去哪儿了？”

　　“在叶闲他们手里，在城东宅子里。”

　　杨拓和裴婷一同向身后望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澧已经回来了，他走到杨拓和裴婷的身边，负手而立，看着他们两个垂钓的池塘，突然说了句和刚刚毫不相干的话：“这池塘里没鱼，你们两个不知道吗？”

　　裴婷知不知道杨拓不知道，但是杨拓确是才刚刚知道这池塘里没鱼，难怪刚刚他们两个钓了大半个时辰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叶澧看着依旧动也不动的裴婷，好似别有深意地问道：“裴婷你在钓什么？”

　　“之前叶闲讲过一个叫作《封神演义》的故事，其余的都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典故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杨拓看了一眼裴婷，合着她是借着钓鱼的名义，在他这等人呢，杨拓现在也有些好奇裴婷到底是在等谁了。

　　“那就看看一会儿谁来吧，”杨拓又转头问道司理理的事情，“你刚刚说司理理在楚钧尧他们那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隽，还记得吗？”

　　“顾隽，”杨拓仔细回想了一下，“东夷城顾家的二公子。”

　　“就是他。”

　　“他和司理理这事有关系。”

　　叶澧点了点头，当下把顾隽是怎么潜入西楚使团，发现楚钧尧他们不在，从而赶到京都，又在昨天晚上正好碰到武器库爆炸，在城外客栈投宿，又恰好遇上了乔装打扮的司理理，抓了司理理入城，又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赵以浔的人在找司理理的行踪，从而跟着找到了楚钧尧他们藏身的宅子。

　　杨拓听完之后，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饷才有带着笑意说道：“这个顾隽运气是真没的说，这些事情居然让他都碰了个遍。君肆千算万算，大概就是没算出有这么一个变故吧。”

　　“也不知道顾隽这个变数是好是坏。”

　　“我钓的鱼，”裴婷突然放下了手中到鱼竿，起身看着大门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