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曹煊打了一下响指之后，其余人都没有什么事情，唯有顾隽，不知为何突然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叶闲等人却都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一点都不吃惊，曹煊接住顾隽倒下的身子，把人扶进了屋子里。

　　司理理虽然好奇，却也安静地闭嘴，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现在她的性命都握在叶闲他们的手里，对于旁人她可顾不上，也不想管，而且顾隽出身东夷名门，叶闲他们若是杀了他，只怕和东夷城那边交代，西”楚也会和东夷交恶，现在这种时局之下，双方交恶，绝不是个好的选择，司理理相信叶闲他们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曹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先是凑到了叶闲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看着司理理正色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司理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和他们第一次有联系，是他们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大概是小半个月之前，一个身受重伤的黑衣人摸到我的船上，拿着北齐令牌，让我替他遮掩疗伤。那块令牌能直接全权统领我们北齐暗卫，亦有先斩后奏之权，我不敢违背他，就按着他说的做了。”

　　“可那个人最后死了，”赵以浔他们都知道司理理口中的那个黑衣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日打伤叶闲的人，时间地点也都对上了，“你杀的。”

　　“不是的，”司理理下意识地反驳，“我打不过他，而且他手上还有一种特别厉害的武器，我按着他说的，给他疗伤，帮他躲开了搜寻他的人，然后没多久就又有几个黑衣人闯上了我的花船，杀了他，把他的尸体抛入河中。”

　　“然后，我就遇见了那个人。”司理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闪而恐惧，整个人好像都在瑟瑟发抖。

　　“那个人？”楚钧尧有些疑惑。

　　“是，那个人，”司理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知道他的真实来历和身份，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他手上有令牌，也有陛下密旨，让我等潜伏在京都的密探，全权听他命令，不得违抗，后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找到我弟弟，还用他挟持我。”

　　叶闲神色深沉而复杂，眼神微垂，好像在思考什么，开口问道：“知道他的名字吗？”

　　“知道一个，”司理理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确定，“却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季淮清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叫君肆，君子的君，肆意的肆。”

　　“君肆，君子肆意，”叶闲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这名字起的倒是不错。”

　　“接着说，”曹煊看了一眼叶闲，叶闲挑了挑眉，对他一笑，“那个君肆长得什么模样，有什么特殊之处，又让你做了什么，你一一说来。”

　　“君肆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生的很是周正俊朗，若说特殊之处，”司理理顿了一下，“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猩红色。”

　　“猩红色的眼睛，”凌骁突然说话了，只是这话是对司理理说的，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叶闲，“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司理理急忙说道，“那双眼睛本就罕见，任是谁见了一次就再也忘不了的。”

　　“对啊，”凌骁看着依旧镇定自若的叶闲，语气缓慢而别有深意，“猩红色的眼睛，任谁只要见了一次，就这辈子都不会再忘了。”

　　叶闲好像终于受不住凌骁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手中折扇一收，转过头去和凌骁四目相对，眼神也锐利的很，二人针尖对麦芒，平常最稳重寡言的两个人，现在居然谁也不肯让上一步，就这么对上了。

　　“你接着说，”季淮清赶紧催促了一下司理理，“那个君肆还有什么情况。”

　　到底还是叶闲先认输，他移开目光，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扇坠，凌骁看见了叶闲扇子上熟悉的扇坠，气势立马也短了半截，移开目光，一齐看向司理理。

　　“我和他其实也只见过两三面，对他的了解着实不算多，”司理理继续说道，“他唯一让我办的事情，就是今天的武器库，他让我把他实现准备好的炸药通过北齐隐藏在守卫之中的暗探之手，放入武器库，其余的就都没有让我插手了，他说等今日子时，炸药自然会爆炸，我们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直接离开就好。”

　　“定时炸药。”叶闲通过司理理简单的一句话就明白了，君肆用的应该就是当年从神庙运走藏匿起来的一批定时炸药，难怪威力会如此之大，只是不知道君肆手中，还有多少这样的炸药，倒也是个隐患。

　　“你们北齐原本的计划，应该不是直接炸掉武器库吧，这样动静太大，而且得不偿失，”楚钧尧说道，“在事发之后，所有北齐暗探一同撤出京都，太引人注目了，无异于掩耳盗铃，只是故意等着被人发现呢，说说吧，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还有你到底是在替谁卖命？”

　　司理理看了一眼楚钧尧，楚钧尧和刚刚的凶狠毒辣赵以浔不同，和叶闲凌骁那种不怒自威，锋锐凛冽更不一样，楚钧尧整个人就像是一潭湖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私底下暗潮汹涌，他是儒雅随和的世家公子，事知节守礼的读书人，身上总带着一股子书香气，固执而不迂腐，坚定而懂变通。但却自有一股子含而不露的凛然杀气，不像凌骁那么横冲直撞，不似叶闲的深藏内敛，更和赵以浔的锋芒外露有着天壤之别。他明明对于温言笑语，质问之时也带着几分劝慰的笑意，但你对他就是感到一股子害怕躲闪。

　　“君肆挟持了我弟弟，我，我，”看的出来司理理有些慌乱，“如果不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他真的，真的会杀了我弟弟，我只是想保护我弟弟的，我别无选择。”

　　“我们最开始的计划确实不是直接炸了武器库，就像康平侯说的那样，这么做太愚蠢了，不仅过于引人注目，而且这么做会还得齐国陷入被动，会成为两国开战的借口，我们最开始的计划，只不过是想办法潜入武器库，把长公主李云睿送的那批武器给弄坏而已，让它们在战场上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只是这样而已。”

　　“因为你们北齐的皇帝知道，他们和南庆之间的战场战争已经避不可避，原本就没有必赢的把握，更别提南庆还得了高人背后相助，”赵以浔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折扇，神态散漫而慵懒，“所以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北齐就已经知道自己必输，无论有没有李云睿那批枪弹都一样，不过就是输得好看与难看之差罢了，你们北齐那位小皇帝之所以这么大费周折，无外乎也就是想让自己输得好看一些罢了，现在全被你毁了。”

　　“我只想要保住我自己和我弟弟的性命。”司理理说的异常坚定。

　　“够狠够果断，也够聪明，”赵以浔看着司理理说道，“再加上你的容貌，你该有个更好的人生的。”

　　“接下去呢，”楚钧尧瞪了一眼赵以浔，让他适可而止，这种情况下就别随意撩拨人了，“武器库炸了，北齐暗探做的，北齐一下子陷入了被动境地，你如果真的平安回到了北齐，要怎么交代呢？”

　　“君肆说，他会帮我把其他人解决掉，只有我能平安回到北齐，其余的事情就都好办了，”司理理居然还笑了一下，“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了，是非黑白皆在我的一张嘴，君肆和齐国合作，但是却也想要在齐国安插一些自己的眼线，我负责帮他联络收拢这些人。”

　　叶闲问道：“有把握？”

　　“起码我不会死，我弟弟也会安然无恙，”司理理这个时候看上去很镇定了甚至有些冷酷，“只要能活下去，其余的事情，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叶闲看了司理理一会儿，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神态温和了一些，看着司理理的眼神有些迷离，好像是在透过他她着什么人。

　　曹煊问道：“君肆隐藏在北齐的耳目，你知道多少？”

　　司理理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几个，君肆说得等我平安回到齐国，站稳脚跟之后，x再告诉我其他人。”

　　“他在骗你。”

　　司理理平静地说道：“我知道。”

　　叶闲说道：“你现在知道的那些个人，想来也都是些虾兵蟹将，没什么用，也就不用说了。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会让人找一具和你身形相似的尸体，在北齐那边蒙混过去。”

　　“可是我弟弟……”司理理则是在想着她还在君肆手里的弟弟。

　　“放心，这种炸死的小把戏瞒不过君肆，只要你还活着，你弟弟就还能用来要挟你，君肆就不会动手杀他，他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