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君的小心思2

夜华君的婚宴前后举行了七个日夜，虽然对于帝君来说并无两样，但是九重天能如此热闹这几年倒是没有，这桩事倒是贴了几分喜庆，再过几日便是连宋主持的千花盛典，看来九重天又要热闹上几日了，当然了对于帝君而言依然没什么两样。

　　几十万年风风雨雨，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些儿戏自然于他老人家而言只是几个虱子在他身上挠痒痒一般，他自然不感兴趣。

　　这几日同往日无甚分别，东华在太晨宫小池旁，一手握着佛经，一手抬着鱼竿闭目垂钓，过着闲云野鹤般的退休生活。

　　太晨宫的掌案仙官重霖来报，说知鹤被天君提上九重天，因这几日仙人较多，可否来太晨宫留宿几日，帝君想着这天君在百忙之中还有闲心管太晨宫也是有心了，便吩咐重霖置一间客房给知鹤，重霖应了一声是。

　　这日东华甚感无聊，便出了太晨宫，找了一处不错的风景随手变了一本佛教，又变了一鱼竿在碧色莲池旁休憩垂钓，他整个人仰躺在摇椅上，闭目塞耳，此处花影树狠交错，若他未发出声无人能发现他。

　　不消片刻，他便被几声寒暄吵醒，听这气息像是一个迷谷树精的，那迷谷树精恨铁不成钢地跺脚急急说道：

迷谷“小殿下，你可来了。”

　　随后迷谷树精又交代了几声，说此次相亲的这个神君有洁癖，极恨别人不守时，他口中的小殿下终于开口，声音似乎有些不胜其烦：

白凤九“知道啦。”

　　这声音有些熟悉？东华在摇影交错的花树后一手握着佛经，一手枕在头睁开眼睛，这相亲都相到一十三天来了？好巧不巧正好在芬陀利池旁，又好巧不巧他在此处垂钓，又好巧不巧的目睹了这一幕，不过片刻那位在凉亭等候一个半时辰的青衣神君啪一声收起扇子，开口：

蔚衣神君“今日凉风习习，可正是赏莲的好时候啊。”

　　凤九心情似乎甚好，抱着一叠食盒，客客气气的回道：

白凤九“可不是嘛，白浅上神大婚，青丘与天族永结秦晋之好，天宫如此作美，也让我等大饱眼福啊。”

　　凤九就食盒放在洁白无瑕的玉桌上，垂头边摆着边说：

白凤九“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可以尝一尝。”

　　东华收起经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正瞧着这一幕：青衣神君从袖中掏出一手绢，拍了拍石凳又擦了擦石桌，看来洁癖不是一星半点是非常爱干净啊，随后二人双双入座，凤九眉眼带笑，看了看青衣神君，随即一把抓过一个不知叫甚么的圆饼递给青衣神君，眉眼一弯，道：

白凤九“蔚衣神君，吃吧，别客气。”

　　原来这青衣神君唤蔚衣神君吗？东华眼神好，瞧见凤九从食盒拿出的宴品有鸭腿，黑黑的圆饼，肘子之类的东西，正起了兴趣看她下一步要做甚。

　　蔚衣神君干笑一声，并未接过凤九手中的圆饼，起身打开扇子尴尬撇开话题，

蔚衣神君“想来是巧啊，小仙的家族在上古时期正是掌管神族礼仪修缮，早些听白浅上神谈及，凤九殿下于礼仪的造诣可……”

　　可了半日没可出一句转过身便见凤九一手拿着圆饼往嘴里送，一手则握着肘子啃着，嘴角边还沾着些酱汁，抬眼问：

白凤九“可什么？”

　　东华此前也听连宋在他耳旁说过一两次说是这个白凤九于礼仪可是登峰造极，这个蔚衣神君许是想说可见她如此便将这四个字吞入肚中吧。他无知无觉地轻笑一声。

　　知礼的蔚衣神君看着凤九愣了一瞬，脸色青黄青黄的。凤九一脸无辜地瞧了蔚衣神君片刻，边嚼着把肘子放桌上，胡乱抹了抹脸道：

白凤九“我脸上有东西啊？”

　　擦了擦从脸上擦了些酱汁，凤九嘿嘿自言自语似的道：

白凤九“还真有，谢谢！”

　　凤九撸起袖子果断往嘴边一抹，但桌上凌乱且油腻之色满桌皆是，有洁癖的蔚衣神君将自己的丝巾小心翼翼地递给凤九，凤九一把接过，嘴上说着谢谢，又胡乱在桌上擦了擦，丝巾瞬间沾了许多油黄的酱汁，随后又抬头看了看蔚衣神君，天真无邪的笑了笑，那蔚衣神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连忙收起扇子拜别：

蔚衣神君“殿下慢用，小仙还有要事，先行告退，改日再同殿下小叙。”

　　话音刚落，逃也似的仓皇而逃。

　　东华抬眼看着凤九，见她眉眼间欣喜毫无半点不舍，手里还握着丝巾手肘抵着桌子摇了摇，嗓音柔得清风细雨般，听着很不舍：

白凤九“那改日再叙啊，我等你哦。”

　　待蔚衣神君跑远凤九才收起玩心，拍了拍手，哼了一声，东华见此轻笑一声，这白凤九似乎越来越有趣。

　　片刻过后，又来了一位神君，听方才迷谷树精说第二个不喜饮酒之人，不过片刻又被凤九给吓跑了，待吓跑了俩人她收拾了桌上的残局，从食框里拿出茶炉，自己偿了起来，而彼时东华正提起兴趣，悄无声息走到亭子，闻味道这茶应该不错。

　　帝君觉得他没有必要出声自觉的坐了下来，又很自觉的添了杯茶，抿口品了品，还不错。

　　许是没见着他，小白把他当成了此前那个迷谷树精，自顾讲了一堆他听得不太懂的话，他未曾打扰她，嗯？小白？东华不知怎的小白这个称呼对她很适合她，她姓白，喊她小白倒不失为一个好称法。

　　又过了些时辰，小白终于唠叨完，东华倒是听得不是很懂，只听到好像在哪听过的承虞国，不过他未曾细想，待小白转过身来时她很是惊讶，茶水倒出去了亦未察觉，帝君举着雪白的瓷砂茶杯饮茶，随口说了一个“坐”字。

东华帝君“看见我你很吃惊？”

　　东华挑眉看向她甚是不解，不说这九重天，只说在在一十三天见到他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吗？小白至于如此吃惊之色？小白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说头回见到帝君，喜不自胜，让他见笑了。他添了杯茶给她，却故意将茶杯泼倒在身上，说失仪先行告退，帝君没忍住用言语刺了几句，随后凤九便也同她相亲的两位神君一般落荒而逃。

　　几十万年如一日在三清幻境看尽了诸多沧海变桑田，桑田又变沧海，如今见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兴起了帝君想逗耍人的心思，然，此心思一起他老人家自然未耍够绝不罢休。

　　是以每每见着小白便想逗上一逗，也让自己乐上一乐，三界之中十方神仙，阶品较高的神仙，譬如折颜譬如墨渊，相交几万载，就算东华有心耍人也耍不上来，无非就是辩论时他认为对的就算错了，也可以将其说成对的，无非就是不讲理，墨渊就算辩论有所造诣也没办法，他了解他，当然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去参加什么辩论赛，他记得墨渊也鲜少接此等帖子。又譬如连宋司命，他可以多做几道糖醋鱼给他们尝尝，若他们不吃强权压制便是，反正他做得出来，但若给墨渊，恐怕不行，即便墨渊不太爱说话，不过帝君记得几十万年前同窗时的墨渊性子虽与现下无异，但嘴角总会带着笑。

　　话又说回来，小白是这些小辈中唯一敢和他叫板，拒绝他的好意的仙，帝君觉得拒绝他是一件很失颜面的事情，即便他一向将脸皮视为身外之物。

　　记得千花盛典宴会那日，他未曾出席，他最不喜这种热闹嘈杂的宴会，便来到第七天妙华镜前煮茶看书，虽说是镜，却只是一方瀑布。

阿离“凤九姐姐，你快点呀。”

　　下方峰台传来一道稚气悦耳的声音，东华依稀记得这是白浅夜华的儿子，见到他时常会喊一声东华哥哥、帝君哥哥，不过夜华小时候好像喊他一声叔叔，这夜华的儿子喊他哥哥，他老爹却喊他叔叔，是不是有些乱了辈分？帝君不太爱动脑子，对于阿离的称呼倒没多在意，他想喊甚么便是甚么。

白凤九“阿离，快过来，你可别被这妙华镜的灵力所灼伤了。”

　　之后又传来一声担忧关怀的好嗓音，正抬着佛经撑着腮的东华抬眼望向下方，将经书放于桌上，却见一身素衣，头戴一朵白簪花的小白正给阿离科普妙华镜的用处作用。有一句话帝君很是受用，小白蹲在阿离面前，一手在怀里揣着零食，一手拉着阿离白白嫩嫩的小手，道：

白凤九“在神族之中只有东华帝君可以，你不行，离远点。”

　　小白对他倒是很了解，可是为何他与她谈话时有一种时有时无的疏离之感？

　　阿离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小脸一皱，双手叉腰，嘟囔道：

阿离“父君最坏了，我明明记得昨晚是睡在娘亲的长升殿，可今早醒来却是我的庆云殿，父君骗我说是我梦游走回去的，明明是他想独占娘亲，才趁我睡着后把我抱回去的。”

　　小白把玩着包在布袋中的零食看着阿离笑，阿离叹了口气又道：

阿离“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骗，真是不择手段。”

　　小白看了看他，依然把玩着手中的零食，看着阿离认真道：

白凤九“那你没有在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去挠长升殿的门吗？大哭一场啊，真是太大意了。”

　　东华听到此处扬唇轻笑，重新托腮看着二人，听着姐弟俩的谈话。阿离听到小白如此说似乎有些奇怪：

阿离“我听说女人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原来男孩子也可以吗？”

　　小白转过头，无比认真地点头，郑重道：

白凤九“当然啦，这可是八荒六合最厉害的法宝了，只要你学会这一点，这世上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了。”

　　东华撑着腮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对人影，细细品味方才小白说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男孩子也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定天法定律时倒是没有男孩子不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法度，桌上的茶水已响起沸腾之声，而帝君他老人家却陷入了沉思。